“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哦,迎春花开咯,迎春花开咯,春天来了,春天来了...”一阵孩童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打断了屋内李文瑞的读书思绪。
李文瑞停下背书,转头望向了窗外。“啪”地一声,窗户被李母狠狠关下,李文瑞不敢看向母亲的脸,赶紧将头低了下来。李母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看了李文瑞片刻,虽然已经关上了窗户,但是窗外孩童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就像是在叫嚣李母的做法。
李母转身走向房门,只丢下一句:“圣人常言,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你这样,又怎能成就大业,可怜我每日机杼陪你四书五经,只道是我女人家没有眼力罢了,唉,这些年就当我妇人家自找的吧。”
说罢李母开门而去,屋内只剩下李文瑞一人独自啜泣,虽平日母亲这番话已经说了无数遍,可李文瑞每日看着母亲的艰辛,每次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悲痛。屋外,传来李母的怒声:“竖子,我前日与你们好言相劝,你们不听倒罢,如今反而愈演愈烈,之前我不知圣母为何三迁己家,今日我知,原来就是为了躲你们这些顽劣子弟,你们若再这般胡闹,我便与你们母亲质问。”
窗外的孩童听见李母的声音,也迅速地散开了,屋外突然安静得出奇,只有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吠声,其实不是这些孩童怕了李母,只是怕再这样,真的惹急了李母若被她找上门,只怕少不了一顿毒打,他们每日胡闹,专门来李家的房前喊叫,只是想看到李母每次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孩子们也许并未想过李母心中有多悲痛,只是喜欢每次惹急了她,看她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罢了,谁让她每日总是凶着一副脸面待这些孩童,也算得上是一种“复仇”吧
李文瑞捏着手中的笔,听着母亲屋外无可奈何的叹气声,和委屈的啜泣,想起书中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十二岁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自己所学来保护这些欺负自己的人。
自从李父去世后,李文瑞看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他不知为何舅舅可以将他们赶出家门,他不知为何叔父闭门不见,他也不知父亲为官之时,尽一生之力维护的地方,为何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李父在世时,官居三品,是朝中显赫的大臣,李母出身诗书世家,家中多是读书之人,家业雄厚,但其兄不学无术,奈何家中独此一子,家中处处忍让,败坏其手中的家财不胜枚举,为了攀附权贵,便将妹妹许配与李父,好在二人情投意合,夫妻琴瑟和鸣,然李父虽位高权重,但为官清廉,家中余财无几,求其办事之人更是闭门不见,由此得罪了不少人。
李文瑞五岁那年,州内大旱,各种文书数不胜数,李父劳累过度,累死房中,朝廷给予了嘉奖与丧银,但第二日,李父尚未出殡,其兄便带要账之人踏门而入,强取的丧银不止,还用了房屋地契抵债,母子二人,变卖首饰,安葬李父,来到了这深山野林之中,李母白天耕种,晚上织杼,上不起学堂,便自己教李文瑞四书五经,期待李文瑞高中状元,重整家业。
李母曾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琴棋书画,如今耕犁下田更是要样样在行,而她又不舍李文瑞干活,每日劳苦劳心。有时夜深之时,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不禁泪流满面,唉,世事无常啊。
李文瑞收起思绪,朗朗书声又起:“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李母推门而入,坐于一旁,继续织起布来。窗外,一朵朵迎春花开遍了山野,他们随风飘摇,花叶晃动,沐浴着春风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