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下山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后半晌了。
村民各自归家。只余十八位老者跟随太姥回到家中,他们围坐在堂屋的桌前商量着什么。商定完,老者们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了。
最后有三位老者被太姥留了饭,其中有穆妍认识的,李爷爷、月白衣奶奶,还有一位陌生的大伯。
做晚饭时,老人们让小蓝回家看看,若巫启回村了,喊他一起过来用饭。小蓝应了声便回去唤巫启。
等穆妍把饭菜陆续端上桌时,太姥跟她介绍了三位老者。李爷爷已经认识。而这位月白衣奶奶姓白,是李爷爷的老伴。原来就是妈妈口中那位让李爷爷心甘情愿留在村里的姑娘。
穆妍回来的少,这两天又忙忙碌碌的,这才算第一次与白奶奶正式见面。穆妍连忙上前问好,白奶奶笑眯眯看着穆妍,直说好孩子。
另一位是太姥的表侄子,叫巫刚。这大伯身躯如铁塔一般,是个黝黑壮硕的汉子。穆妍叫了声大伯,这铁汉略显局促,羞涩的咧嘴笑了笑,莫名有种反差萌。
没一会儿,小蓝就把巫启喊来了。张爷爷先询问其他村的相关情况。
巫启立马回复道:“我们把小河周围流域的村都通知遍了,不过在下游两个村子,我们发现有几位村民有些不适,症状倒不严重,就是不知跟这河水有没有关系。”
白奶奶连忙说:“今早儿我跟你太姥制了古巫药,稍后辛苦你们再跑一趟送些药过去。不管怎样,送些药过去总归放心些。”
太姥说:“对,今晚先送去。保险起见,明天我们再随你去这两个村看看。”巫启连忙应是。
等大家聊完,用完饭后,客人们一一告辞了。
太姥重新回到堂屋,将穆妍叫到身边坐下,问她今天是否害怕?
穆妍说:“太姥我不是害怕。我是忧心,真希望咱们村能尽快恢复平静。”
太姥无奈的叹了口气,面色略显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神情肃穆的转过头跟穆妍说:“小妍,太姥今天跟你说个事儿。咱们这座山叫巫明山,历史悠久,是古华夏民族的医、巫发源之地。今天上山祭拜的两座石像就是巫医师祖,男的叫巫明,为巫祖;女的叫白素,为医祖。
据说我们的小山村就是这两位医、巫先祖传承下来的。村里的巫姓和白姓一代代传下来,一直这么聚族而居。
白姓主古医术,主要擅长收集、种植草药,炮制古药,看病救人。不过现在医、巫文化已经渐渐式微,传承艰难,许多年轻人更渴望去外面的世界,大多不愿留在村里固守清贫、静心学习。
而古药里面融入古巫术师的巫力后才能炼化为古巫药,可克制阴邪、污秽之物。先天拥有古巫力者才有资格成为古巫术师。
而古巫力的传承却单单只在我们巫姓的血脉中传承,每一代传承稀少且不好琢磨,甚至有过几代传承断层的记录。古巫术师比古医术师的传承更为艰难。”
说完太姥停顿了一下,看着穆妍。
穆妍听完后似有所悟,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姥问:“太姥,您就是古巫术师对吧?那我?”
太姥静静的看着穆妍说:“小妍,你今天在山洞中有什么感受吗?”
穆妍想了想说:“当时觉得内心虔诚安静,玄之又玄,似有明悟,却又不知悟了什么。上山时还很疲惫,但下山时却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听完穆妍的话,太姥眼神亮了起来。
她对穆妍说:“我的古巫力不强。无法做出判断。但真正的古巫术师传承的不仅是古巫力,跟多的其实是肩上的责任。值此危机时刻,作为太姥我内心不愿你涉及。但若断了传承,作为古巫术师我又心有不甘……”
穆妍打断了太姥的话,目光清透沉静,坚定的说:“太姥,我想知道我是否有古巫力。今天一整天我心里都沉沉的。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束手无策,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无可奈何这四个字。太姥,我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军人。人同此心,若我真的有继承古巫力的能力,却不作为那就是推脱责任。”
太姥沉默了很长时间,眼睛有些发红,最后点点头说:“好吧,就让我这个老太婆自私一回。”
太姥起身重新推开了东屋折叠的墙板,带穆妍走进去,拿出两个蒲团,与穆妍一起盘坐在神龛前面,里面供奉着一男一女两座金身。两座金身跟山洞的石像一样。男的是巫祖巫明,女的是医祖白素。
太姥又拿出了一个黑色漆盒放到穆妍面前,示意穆妍打开。
黑色漆盒虽不大,但上面的雕花却极其精美:底部缠绕着花枝,白鹿在花枝间轻轻跃起;顶部笼着祥云,仙鹤在祥云中展翅穿行而出。
穆妍郑重的打开漆盒,一个手掌大小的古朴银制圆盘赫然躺在平滑的黑色丝绸上面。除了雕了缠绕的花枝托起灵鹿的花纹,在银色圆盘中心还有一个更小的圆形凹槽。
穆妍将银盘拿出来,翻了个面,发现其背面却不是银制的,而是黑曜石,雕着在祥云间穿梭的仙鹤,黑曜石中间也有个向内凹的单眼。
穆妍问道:“太姥,这是您打开山洞门用的那个圆盘吧。”
太姥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是巫医阴阳盘。据说这阴阳盘的中心是我们医、巫的能力源泉。可我琢磨了几十年却一无所获。这阴阳盘你今晚先拿着吧。”再无他话,俩人各自回房休息。
穆妍回到自己屋里,一时心绪繁多,靠在北窗边向外望。
窗外是在落日余晖中巍峨矗立的巫明山,此时这片山峦连绵、高低重叠的雄伟山脉披上了一层美丽的霞光,威严坚硬的身躯在温柔的流光中透出些柔情,是不是就就像曾经的携手相伴的巫明与白素。
此情此景让穆妍莫名生出了一种上辈子便生在此山中的归属感。
太阳渐渐落山了。累了一天,本想早早休息。但是穆妍怀里抱着阴阳盘,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眠。
忽然她看见走廊窗子上有个圆形的小东西,闪着粉色的微光,肉肉的粉嘟嘟的,就像个顽皮又蠢萌的小精灵。
它正瞪大了眼睛盯着穆妍看,穆妍却并不感到害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在石洞中,穆妍就感受到过这种无伤害性的视线,视线好奇羞涩,其中甚至能感受到对她有丝丝依恋。
穆妍起身开门,可一开门小家伙就闪躲到大门口,穆妍好奇心激发起来,打开大门一路跟上,沿着村头的小河向北,追着小精灵的身影一路爬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