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繁华的街上走着。
不知为何,我所走的方向与所有人都恰恰相反,我能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但却不会记住他们,他们看着我,亦是如此。
我们都只是茫茫人海中对方的过客,不论身份如何,也都会随着时代渐行渐远,上天不会怜悯,也不会挽留。
我身边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与我擦肩而过,与其说是人们新鲜感殆尽后离去,不如说他们都被时间所抹杀了,被抹杀于记忆的间隙,腐朽与尘世的喧嚣。
若我的人生终将埋葬于冰冷的石碑下,那我希望纯白之花会绽放于我下跪灵魂的膝前,用鲜血去缀染他们,把他们拖下神坛,与我一起所沉眠在狭小的坟墓,因为所谓神明不配夺去那永不褪色的夏天。
他们笑的眯起了眼,像是下水道的老鼠,我听他们说:“人类的顽固”
我回敬:“这是人类的傲慢”
正是因为这种傲慢,我才会无数次的被推入深潭之中,我生于光明,却居于黑暗,阴影生于黑暗,却居于光明,我渴望,我追求,我无数次被现实打的血骨淋漓,残破的内心早已无法承受少年的梦想。
“想要平凡吗?”脚下的影子发话了,将我拖入那逝去的时间里。
我是拥有过一切的,最珍贵的,便是那两人,一男一女,是我的同窗,女孩话少,总静静地看着我们闹,我们三个人上了同一所大学,我和男孩去了语言系,女孩则去了医学系。
记忆像是灰色的潮水一般融入我的大脑,模糊不清的笑容如同恶魔一般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像是来自深渊,令我不敢直视那早已褪色的世界……
转眼,仿佛又回到了原本的大街,但却不尽相同,下意识的看向了马路,随着骑车的鸣笛声,一个人飞了出去,那是男孩,为了救一个小孩子,他冲了出去……
时间像是定格在了这里。
“他是想要当一个英雄吗?”
“明明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而已,有必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他难道不害怕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死吗?!”
是的,我看到了,我一切都看到了,但我认为我可以视而不见!对生死视而不见!!对他人的生命视而不见!!!因为我害怕死亡,害怕失去一切我所拥有的,仅此而已!
但终究是我错了,心灵在几乎快要崩坏的边缘徘徊,男孩死亡所给我带来的冷静是前所未有的,就像死的不是他,而是我一样……
“我死了吗?”
三人友情因男孩的死而破裂,但又或许是因为我,因为我执意要去追求的“大义”。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心魔一样缠绕在我的内心,时刻啃食着我的身体,也只有这份伤痛,才能让我意识到,我不仅是我……
再与女孩相见,已是很久之后,她早已是一个有名的医生,而我还是一个无业游民,我和她在街边点了烟,但却谁也不说话,可都希望能够吐露心扉。
我走了,把一把小刀放在了台阶上——那是男孩的遗物,她叫住我:“你掉东西了”
回首,尽力的忍住眼中的泪水,却又有些木讷:“扔了吧”
“像是扔掉了什么东西,但那是谁的?是我的?还是我的?”
我告诉自己生死都是不真实的,为这些虚假的东西停留,不过是浪费“大义”,但他死的模样却如烙印在了大脑中一样,挥之不去,如果他没有死,现在我们三人是否还在一起?但我不后悔,或许是麻木?世事无常,已经见了太多。
血红的景色一点点褪去,支离破碎,随着风的牵引,化作断片从我的脸颊飞过,恍神间似坠入了一片新世界之中,疲惫的双目终于闭上了,漫无目的走着,身体完全跟随风的脚步,带着大片的蒲公英与我同行,它们包裹着我那软弱的灵魂,托起我的身体,让我沉溺与天空之中,白花之歌与虚无中想起,充溢在天地之中,一路歌颂着我,将我送入那潺潺流水所铸就的墓园之中,白色的花瓣一片片飘荡于中,我将长眠于此,但我的灵魂,会替我游行于世间,寻找那绝无仅有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