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国,安阳城。
刚进了城门,我便匆匆往皇宫奔去,我于流云他们启程的第二天深夜里也启程回旻国。无论我走得有多快,还是晓得会和他们落下很大的一段距离,到达安阳城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在往皇宫的一路上,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在宫外暂且住下,毕竟宫门的侍卫不会放一个陌生女子进入。况且,当时皇上早就宣告,我畏罪自尽。
所以,就算现在的我很想见到流云,也不能冒然的出现。我也不知,我的出现,会不会再次对流云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我便是在安阳城一家客栈的厢房里先住下了。
其实,只要在安阳城,随时能晓得他的情况,我便是满足的。
忽然想起了庄子,我走的那天夜里,庄子来瑜撷宫,我和他说了许多话。庄子笑得格外开朗,一直说我,从未讲过这么多话。
对于庄子,我还是有歉意的。不辞而别,作为一个朋友,还是十分不妥。
不过,如果他晓得我是追随自己爱的人离去,应该会祝福我。
客栈的人很多,二楼均为厢房,一楼都是食饭的场地。我坐在最里的角落里,一杯清酒下肚,竟是有这么多的想法。
“真没想到,皇上会驾崩,定阳王能顺利登基。你们猜猜,慕家会不会罢休,那定安王会不会不甘。”我旁边一桌的几个男子,其中一个忽地冒出一句。我端着酒杯的手一颤,半杯酒洒到了外面,心里满是震惊。
皇上驾崩,定阳王登基。定阳王不是流云吗?难道他…已经登基了?
“你小声点,这样的话传出去,是要杀头的。总之,定阳王已经是皇上了,慕家能奈何?咱们别讨论这个事儿了,我可不想糊里糊涂的就被满门抄斩。”另一个男子忙开口劝道,语气有些惊慌,想来他们说的话定是不假。
怪不得在氒国时,流云会急匆匆的赶回,原来是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现下,我的惊喜却大过震惊。既然流云做了皇上,那么,我们楚家,便可洗清罪名,而我,也不用东躲西藏。真能如此,我便可光明正大的出现。
暗自里很是欣慰,做了这么多事,流云总算是没辜负所有关心他的人。他,注定要做皇帝!
“这下,慕家算什么,韩家才是朝廷的大当家咯。你们想想,韩家小姐在皇上还是王爷时便被先皇赐婚于他为正妃,韩家自然会向着当时的皇上了。现在,那韩家小姐做了皇后,韩大人是国丈,你们说说,是不是该变天了。”我正欣慰的心情却被他们后面传来的这句话赫然打住,流云…他…他有皇后了?
我渐渐露出一抹苦笑,流云有皇后是多正常之事。可,为何听到他有了皇后,心里竟是很难受。
一切喧嚣在此时没了声息,不是真的没了,而是自己什么都再听不进去。沉默了良久,我将饭钱放在桌子上,便缓缓行至外面。天很晴朗,为何我浑身却十分幽冷。
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流云现在是皇上,理应要册立皇后。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妃嫔到他身旁。
可,将来的我,在他心里,还会有位置吗?
浑噩中,竟是走上了千福山的山顶,我怔怔的盯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还有,“我的”坟墓。墓碑上的字却再次触动我的心,楚甄珞之墓,很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千言万语。
何时,泪水竟是流了满面。这个地方,我曾经和流云倾吐了爱意并互订终生,流云将我埋葬在这里,是对我们的爱情画上终结符吗?
心里不得不承认,我在他心里,只能是个已死去的人。
“姑娘,你认识她吗?”一个师太指着我的墓碑低沉的问我。
我忙拭干泪水望着她,摇头又点头,将师太弄得十分疑惑,“姑娘,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我想了片刻,盯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终是摇摇头,“不认识!”简单的三个字,我回答得异常沉重。
师太双掌合并,轻吐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半响,她睁开双眸望着我,“贫尼每日都会前来给这女子上三柱香,贫尼瞧见姑娘落泪,以为姑娘也认识她。”
我满脸疑虑的将她望着,“师太认识她吗?为何每日都会来给她上香。”
师太微微摇头,露出很淡的笑容,“贫尼并不认识她,贫尼也只是受人恩惠,替人做事,阿弥陀佛!”
我愣住,良久才十分不解的问道:“受人恩惠,替人做事?师太这句话,我不懂。难道这女子对你有恩?”我记得我对谁都没有恩惠的,而这师太,我更是不识。
师太再次否决了我的话,“半山处的紫林庵,因年日久远,破烂不堪。半年前,一位施主出银两重新将庵里修建了一番,只希望贫尼每日到这山顶替他给这女子上三炷香,贫尼感激他,便应了。”
我眸光透出一丝诧异,忙开口问:“师太,那施主,他姓什么。”在我看来,能有这份心的,除了流云,张子骞和荣皓轩,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转眼又想到,我是张子骞掘坟救下的,他应该晓得这墓里根本没人,不应还会多此一举。那么,就只有流云和荣皓轩,除了他们俩,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人。
“贫尼,也不知他姓什么。不过贫尼看得出来,这女子,是他所爱之人。贫尼还要回庵里准备明日的法会,先告辞了。姑娘要是有空,明日也来庵里坐坐,阿弥陀佛!”师太很恭敬的说了最后一句,便沿路下了山。
我竟懵了,缓缓才吐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