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回了瑜撷宫,太后甚至下了懿旨在我未生下孩子之前,都不准出皇宫一步,瑜撷宫从最初只有思玉和青青两名宫女增加到近十人,都是太后指派服侍我的。说是服侍,倒不如说成是监视。
柳妃,今后,我便是氒国的柳妃。
可这个封号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和庄子,只能是朋友。
我早就厌倦皇宫的生活,如今却连离开,都成为一种奢想。
心紊乱成一片,乱得出奇,我在殿中来回踱步,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宋柳,你不知道太后的性格,既然她认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今天是断断不会放你离开。你说的那些话虽是实话,但却让你有危险...”思玉在我身后一遍遍的解释,我何尝不知她想保护我而说出那样的假话,只是现下心里急得不行,什么也不想回答。
只想,好好想想将来怎么办。
青青去太后那里请安回来时,脸上写满了慌张,“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儿夜里,惠儿悬梁自尽了。”
顿时一惊,我浑身微微颤抖不停,没想到,让她躲过了庄子那关,还是没能躲过杀人灭口的悲剧。
当时,我之所以把事情都压下来,说成是自己不小心,其实早已猜到事情若是闹大,惠儿定是逃不过死字。没想到,别人还是起了疑心,将她杀害。
只不过,这些都只能算是她自作自受吧!
傍晚之时,庄子才来。
他在我面前表现得神态自若,“今儿之事,委屈你了,可倘若我不那样说,母后又怎么会放过你。”
“为何当初要对太后说你临幸于我,倘若没有那句话,事情又怎会变成今天这般。我不想呆在皇宫,我更不能让孩子处在危险之中。你是皇上,你肯定有办法送我离开的,对不对?”我语气透着期待,我也坚信,庄子身为皇上,一定可以劝说她的母后放我走。
他显然是被我的这句话怔住,盯着我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瞧着我的眼神,他目光变得深不可测,良久,才道:“宋柳,你难道真的不知我当初为何会对母后说那句话吗?我以为,你心里是很清楚的。”
我微微愣住,沉思了半响,方才抬眼望着他,“你...你想留住我?”
他嘴边扬起一丝笑容,“你不但曾经救过我,还是我此生认定的女人。”
有那么一会儿的怔松,我连退了几步。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庄子对我,只是感激当初救他的恩情。莫非,他竟是对我有情?所以当初才会将我扣在宫中,更是对他母后说临幸于我,只是为了把我留在他身边,是这样吗?
“我当初对母后说要立你为后,母后怎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为氒国的国母,所以我对她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只是我未料到,你会拿着玉龙雕玉离开...”他的话渐渐低沉,最终隐于自己的唇舌之间。
我望着他,微微摇头,“你怎么可以...对我...动情...”
他痴痴的笑了笑,“从你救下我的那刻起,我就对自己发誓,此生非你不娶。”
我沉呤片刻,仿佛是在下决心一样,他对我的心意,其实我曾经也怀疑过。但我更确定的是,庄子对我的这份情意,始终是建立在那份恩情之上的。淡淡一笑,终是缓缓道:“在我心里,已经有那个人了。即便他伤害了我,但我也不会忘记他,而且,他永远都是孩子的父亲,无论我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因这个孩子,始终连在一起。庄子,你是皇帝,会遇到那个和你相守一生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紫溪,总会有那么一个人。”
他的眸华闪过一丝光芒,瞬间黯淡,“我当然晓得你的心里已经有那个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能确定的是,他定是个十分优秀之人,不然,又怎会让你这般牵肠挂肚。宋柳,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语音甫落间,他环顾了整个大殿一番,喃喃道:“这个瑜撷宫之所以会空置多年,我之所以会将中宫改为凤阳宫,都只是因为,曾经这里,是你住过的地方。”
有那么一刻,我差点将他当作皓轩,也有那么一刻,我也误将他当作流云,只是那些过往,终究已经成为过往,繁华一瞬,都如烟般消失。
我不能让一个皇帝,再爱上我。皓轩因我而死,那件事,至今还是让我耿耿于怀。
殿门甫开,太后由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进入,我急忙微微躬身,太后却轻道:“以后不用行礼,你如今怀有身孕,就免去这些礼数吧!”
我默默颔首,“谢太后娘娘!”
庄子扬起一脸幸福的笑,“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哀家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景儿,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哀家的第一个孙子,哀家难免有些紧张。”太后说着,笑意愈发深刻,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沉默不语,竟是出了神。
“柳妃,你若是想吃什么,就吩咐御膳房做,可别亏待了哀家的孙子。”太后执起我的手,在她的目光中,透露的是一个慈爱母亲的期待。刹那间,我瞧见从她眼中反射出的,是那么渴望亲情的我。
十年了,从未在任何人眼中,看见过如同我母亲那般的眼神,不喧杂任何东西,就只有爱。
眸中渐渐湿润,那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款款滴落,惊了太后,亦惊了庄子。
“怎么了,怎么哭了?”太后敛起笑意,有些急了。
我微微笑了,第一次,对着太后笑,“臣妾已经十年,没有感受过母爱,今儿不知怎么,在太后的眼中,臣妾看见了母亲。”这句话,包含了我的真情实意,说得甚是伤感。
太后表情一顿,却将我搂入怀中,轻拍我的背部,“以后在宫里,就将我当作自己的母亲吧!”即便我晓得她会这样待我,都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我,还是没法拒绝这样的好。
或许,和太后处好关系,对我,对孩子,都是好事。有太后佑护,我的孩子,也能平安出生。什么时候,我竟也会洞悉他人的心意,是否都是因为流云,才让我学会利用他人保全自己。
庄子一直凝视着我,在一旁,却没说话。
今日的气氛,实属尴尬。
每日,刘太医都会前来替我诊脉,每日,我亦会喝下为我特制的安胎药。
我的宫中,不知何时热闹起来。
除了皇后和紫溪,那些我不认识的妃嫔皆会每日到我宫里来坐坐。那时,我才知道,庄子的后宫竟是这样热闹的。青青和思玉告诉我,这都是太后选进宫的女子,皇上却从来不曾亲近。
即便是皇后,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次,可以侍寝。
至于紫溪,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能对她多些关爱。
但这一切,都不及我。
成为氒国柳妃并非我愿,但如今,我已无力去改变什么。
紫溪来瑜撷宫看我时,那一脸的不满从进殿门开始,就一直挂着。
她向我行礼,却是不屑的,“本宫真是没料到,你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皇上的。”
我只笑笑不语,其实我说什么,都觉得不妥亦不安。
“能怀上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这该是多大的殊荣。倘若是皇子,以皇长子的身份,加上皇上对你的宠爱,将来必定是太子。”她的语气很生硬,我却听出了,那层尽量掩饰,却没能掩饰住的悲凉。
“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平安长大,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太子,更不会让他成为太子。”我的笑里,有些肯定,我的孩子若真要成为太子,那也是旻国的太子,那才是,名正言顺。
她有些惊愕,更多的还是藐视,大致以为我口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一样的吧!
莞尔一笑,我对她道:“紫溪,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瞬间平静,我的这句话,已经向她挑明,那次落水之事背后的乾坤。她只轻笑了几声,认真的望着我,“你不会以为,是本宫叫惠儿拉你下水的吧!”
“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淡淡的吐出这句。
“真是奇怪了,惠儿是本宫的侍女,本宫若真要害你,怎会叫惠儿演这出戏,这不是明摆着,是本宫安排的吗?本宫就算傻,也不会傻到在自己家门口杀人。你若真的以为是本宫做的,为何不叫皇上处置了本宫?”秀眉一挑,她的语气十分强势,让我看不出半点的虚伪。
深吸一口气,我的神态恢复平常,“如今惠儿已死,是自杀还是他杀,大家都说不清楚了。”
她笑笑,却表现得不以为然,“本宫不想听这些无趣的事情,先回宫了。”语落,她悠扬的转身离去。
思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撇嘴道:“除了她,还有谁。”
我目光转移到思玉身上,顿了顿,深沉的开口:“这件事,不是她指使的,是另有其人。”
思玉双眸一瞪,不可思议的将我望着,很久很久。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猜到,这件事,并不是紫溪所为。
就如同她口中所说,谁会笨到在自己家门口杀人。况且我刚才和她说的那番话,她亦没有避讳,反而正面的回答。那神态,自然得叫我说不上感觉。平静得,让我看不出端倪。
那个真正背后的指使者,矛头指向的只是紫溪。因为在水中时,惠儿并未置我于死地。
况且,这件事倘若我和皇上都较真起来,紫溪定是逃不过。
会是谁呢?皇后?还是那些妃嫔?
不可否认的是,紫溪和那个人,一定有着天大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