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重华宫前,我心中多了几分焦躁不安。不知流云,为何会突然召见我。
昭仁殿紧闭的紫檀雕龙木门格外显眼,余公公在门口轻声禀报:“皇上,柳姑娘到了。”
良久,里面才传来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让她进来!”随即木门被打开,两个内侍从里出来,毕恭毕敬的道了声:“柳姑娘,请!”
我微微颔首,跨进门栏,前身才进,身后的木门便被带上,整个昭仁殿内,此时独予我们两人。
流云从屏风后走出来,唇边携了丝淡淡的笑意,我马上俯身请安,“皇上万福!”
他竟愣了愣,笑意皆都散去,声音冷如寒冰,“何时,在朕面前,你变得这般拘束。”
我缓缓直起身子,怒视着他,:“这些, 不都是你想要的。”
他挑起一双眉头来,脸色越来越青,“朕今天召你来,只是想告诉你,这幅绣品,朕没兴趣。”话才刚落,他便向我扔过来一幅布画,定眉一瞧,那两行字直接进了我的眼——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我蹲下身去将它拾起,双眸愠色的望着眼前冷漠的他,“你就一定要如此羞辱我吗?”
他睥睨我一眼,冷冷道:“明儿你将下嫁皓轩,这些东西,留在朕身边,容易遭人斜眼。不如你拿回去,送给皓轩,他定会感激不已。”
我咬住自己的樱唇,尽量克制自己此时的怒火朝天,他今天召见我,目的只是为将这幅绣品还给我,再羞辱我吗?
带着微微的咸,血腥之味进入口中,为了忍住自己的怒气,我竟能将嘴唇咬破。但我始终,没说一句话。
他望着此时的我,满脸冷漠逐渐消失,语气有些缓和,但仍离我很远,“你...流血了。”
我低眉瞧了一眼,用手拭去那些溢出的血渍,目光再看向他,“你对我这般无情,又何必关心我。”
流云目光一滞,复又挂上一脸的不屑,“你别误会,朕不是关心你,只是提醒你,朕不喜欢女人在朕面前装可怜。你们女人最拿手的,不就是自残,博得别人的同情吗?”
“赫...连...流...云”我很生硬的吐出这四个字,忘记他是皇上,直呼皇上名字是大不敬,但我,现下的确顾不上太多。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但他只是瞥我一眼,并未发作。
我冷笑出声,“我忘记了,你本不叫赫连流云,你是先皇的长子荣宸轩,曾经的少将军,后来的定阳王,如今高高在上的皇上。”鼻尖在这句话说出后,传来酸涩的感觉,想要落泪,却不能落泪。
顿了顿,复又起唇,“你放心,我会遵你旨意,嫁给定安王,我亦会尊你旨意,永不对你存有念想。皇上,你的心那么高高在上,竟会容不下一个女子的朝思慕想。”脸庞有泪珠款款滑下,我还是没能忍住那些汹涌的泪水。
就这一次,再为他落泪,就一次。
我用力将那副绣品向他抛了过去,但也只能落在我们中央,我眼含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却满是恨意,“皇上既然这么不在意这幅绣品,就把它烧了吧!皇上倘若不想再见到我,今后我永不进宫。这幅绣品对于甄珞,再无任何关系。”语毕,我便回过身,拉开了那扇木门,决绝的离去。
我真的不懂,为何他总是对我讲出让我心痛的话来,我已经接下那道圣旨,我已经预备嫁给皓轩。为何还要召我前来见他,为何如此羞辱我对他的一番真情。
想到这儿,泪如雨下,但我发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他落泪。
回寿安宫的路上,我撞上迎面而来的皇后韩笑阳,手抱着小皇子一脸幸福样,虽未施朱抹粉,但却依旧雍容绝丽,一身清雅的白色云纹便服,素雅静怡。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即一抹冷笑,“宋柳,不,应该叫你甄珞才对。明儿是中秋佳节,你将下嫁定安王为侧王妃。而我的小皇儿,明日便被皇上册封为太子了。我们两人,都是大喜啊!”
我淡笑一声,俯下身去行礼,“真是恭喜娘娘了,甄珞恭祝皇上与您,白头到老。”
她行至我身旁单手扶起我,让我甚是惊讶,她何时,对我不再存有敌意。想来,我即将离开皇宫,她的儿子即将被封为太子,心情自然大好,也不屑对我这样一个卑微之人。
“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皓轩尊称皇上一声皇兄,本宫一声皇嫂,本宫和皇上也不会介意你如此唤我们。”她声音柔美动听,此时在别人看来真是天大的赏赐,一个侧妃,能被允许唤皇上为皇兄,皇后为皇嫂,这样的恩宠,历代都绝无仅有。
可对我来说,是别样的一种意思,而这层意思,我和韩笑阳都十分清楚。
再次俯身,轻道:“能得皇后娘娘如此抬爱,甄珞甚是感激。甄珞先回寿安宫了,告退!”
虽是秋日的沁凉之意,但我却感觉郁郁闷气。
明日的大婚,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