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度过了3个月的试用期,清南市此时已从酷暑迈进了秋初,辛桃身上的能力也越来越强,读心术和看人寿命的能力让她的生活更加焦虑。
街边卖早餐的老奶奶寿命还剩91天,前几天银行里给自己办卡的小姐姐寿命还剩下11921天,马路上正闯红绿灯翻围栏的西装男寿命还剩下12339天,再然后,她又有了看人疾病的能力。
闻晏在辛桃有意无意的透露下,避免了太多可能致命的灾难,正比如前几天准备去古城旅游的闻晏辛桃知道以后非得拉着闻晏去爬山,而后闻晏准备参加的那个旅游团就遇上了泥石流,伤亡惨重。
再就是,辛桃在闻晏准备出门采访的时候,极力的推荐闻晏坐地铁,然后得到消息,自己准备坐的那一路公交车出了车祸。
闻晏在去商场逛街的时候,辛桃让闻晏一定要去另外一个商场给自己买精油皂,而后闻晏正准备要去的那个商场电梯出了事故,出现了吃人事件,并且二楼由于豆腐渣工程,同时间倒塌。
小事之多不胜枚举,一桩又一桩的死里逃生,让记者出身的闻晏对辛桃越来越好奇,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但是由于职业病,出于对事情的敏感性,闻晏还是仔细在背后观察了一下辛桃。
首先,辛桃经常会看手机,却不是跟人聊天,如果手机有了震动,就会马上出去,理由就是公司出了一些事,要赶去处理,但是辛桃到底在哪工作却从来不说,好几次闻晏下班要顺道去接她,也被辛桃恍惚过去,最后实在是被逼问的没办法了,说自己在一家心理咨询室做医生助理。
专业不对口不说,哪有大半夜出去工作的?
闻晏的刨根问底,让辛桃紧绷的神经压力更大,却出于对工作的保密性又什么都不能说,每天只能躲着闻晏过日子。
这天,辛桃又接到了新任务,天天出入清大附医院,跑的腿都快断了,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攒钱,租医院附近的房子,但是这个医院是省里最好的医院了,位置又是市中心,而且又是医院旁边,地理位置姣好,在这里租一套房子的房租,堪称辛桃现在房子房租的三倍,但是想要加工资,就要去找那些业绩高的厉鬼,辛桃自己又打不过,所以虽然已经工作了三个月,辛桃只是在做收收魂魄的工作,勉强赚个底薪。
江与格所谓的月入过万不是梦,简直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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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
女
41岁
下午3点死于清大附医手术室
死因:胰腺癌。
来早了。
辛桃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便在手术室楼下一层,找了个家属休息区休息,由于这栋楼不是住院部,现在这个时间,家属休息区休息的人很少。
辛桃走近一看,发现长椅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袭水蓝色长裙,让正穿着卫衣的辛桃不禁怀疑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看了看那个女人衣服左胸上的胸针,辛桃就明白了,原来是前辈。
巡逻人身上会有一枚胸针,这枚胸针也是按级别发放,胸针上有一枚比较特殊的绿宝石,会随着工作时间的增长而长大,江与格活了几百年,绿宝石才长到手表表盘大小,这位前辈的胸针宝石,也有大拇指盖大小了,看胸针上宝石的个头与色泽亮度,应该也有不少年岁。
辛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针上这个针眼般大小的绿宝石,犹豫到底该不该去打招呼,但是看正闭眼休息的青子,还是准备去找个其他地方休息。
“既然来了,一起坐坐,新人?”
辛桃羞涩的走上前去,除了之前见过几面的岳原,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过同行,虽然在巡逻人群里很久了,她还是不怎么爱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深夜巡逻人工作无聊的时候在群里插科打诨。
“前辈好,我是负责青山区的新手巡逻人,我叫辛桃。”
青子含笑看着辛桃:“我是青子,负责经济开发区。”
“哇,经开区,那可是个大区呀。”
辛桃坐在青子旁边:“那前辈的工作量可不是很大吗?我这个小区有的时候都忙不过来呢。”
青子伸了个懒腰:“还好,这是我今天跑的第6趟了,我搭档比我还要忙,应该十多趟了吧。”
“搭档?”
辛桃惊呆,不过想了想也是,开发区那么大的区,又是人口密集的区域,安排两个巡逻人也是应该的。
“嗯,开发区是四十年前两个区合并起来的,所以原来两个区的负责人就成了搭档,一起负责这个区,不过我听说,你们青山区和南山区也要合并了,政府那边已经有了风声,地府那边也应该有了相应的安排,很可能你和那个南山区的岳原会成为搭档哦。“
“这个,我还不了解呐…”
辛桃讪讪,跟岳原搭档?那岂不是美哉?岳原可是顶级劳模。
“跟岳原搭档也还好啦,就是他脾气有些怪,巡逻人的聚会从来不去参加,最多在年底地府开年会的时候露几次面,抽走几个大奖就撤了,平时在微信群里有不怎么说话,可能他性格就是这样吧,也可能他是个摩羯座。”
被青子的话逗乐,“原来前辈也对星座有研究。”
“也算不上有研究,就是挺感兴趣的。”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刚好罩在两人身上,青子慵懒的晒着阳光,“真是好久都没有晒过阳光了,突然一晒,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没有得到辛桃的回答,青子转头一看,发下辛桃居然就这么端端正正的坐着,睡着了。
满脸疲惫,睫毛下的青黑显示着辛桃这几个月的煎熬,但是打盹没几分钟,辛桃突然跳起来,准备急急忙忙的赶往医院,才发现自己正在医院里头。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才两点四十这样。现在这个时间,杨红云应该刚进手术室。
看了看旁边的青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搭着的外套,辛桃脸一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前辈,不好意思了,我…睡着了…太阳一晒…就…打盹了。”
青子了然的笑:“你坐。”
辛桃坐下,青子站起来,走到辛桃身前,伸手放在辛桃两侧太阳穴处,辛桃只感觉太阳穴处凉凉的,瞬间清醒很多。
“谢谢前辈,好多了。”
辛桃晃晃头,还真的比以前好太多了。
“客气,我刚做巡逻人的时候,也是每天晚上焦虑,失眠,害怕,睡不着。以前我送灵魂的时候,看着他们的生离死别,我的大脑就不受控制的在想,怎么办,如果我接下来要接的是我身边的人的灵魂,该怎么办。我每天都去想,每天都害怕系统里的消息会出现我不想看见的名字,但是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避免不了。”
青子顿了一下,她低着头,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外面的阳光晒在她的头发上,她把刘海往而后别了一下,莞尔:“后来,我看开了。其实死亡,会让原本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重新相聚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许多年后,他们又会重生在这个地方也不一定,会重新做朋友,会继续自己的花样人生,所以就算是眼前有千山万水,也都不会再害怕了。”
辛桃看着青子,她不得不承认青子这一句话,让她心里瞬间放松了很多,是啊,我们带走了一个灵魂,还会带走他们身边人的灵魂,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终究还是会再相遇的。
前辈果然是前辈,一句话就让自己放宽心很多,这比江与格给自己做八十次心理调解都有用。
辛桃心里想。
谁知青子突然笑了:“江与格啊?心理疏导?他没有心理咨询师证件的,考了十多年了还没考上,他学习不行,你让他给你辅导,还不如自己去书店看点相关知识的书。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读你的心声的。”
青子吐舌,站起来穿好外套,“好了,我该去忙了,咱们下次再见。”
辛桃刚要站起来道别,青子眉毛一凛,迅速跑到旁边楼梯间推开楼梯间的门:“谁!”
被青子的这一举动吓一跳,辛桃跑过去往里看,“怎么了?”
“刚刚这边有东西,还不知道是人是鬼,跑掉了。”
青子的手机响起来,辛桃当然知道那个响声代表什么,连忙表示让青子继续去忙,这边的事她来搞定,青子点头,刚要离去,突然又跑回来,“以后在医院里办事,隐身比较好,医院里人多眼杂,监控又多,让人记住自己的面相,并没有什么好处。”
辛桃连连点头,“知道了,谢谢前辈。”
青子走后,辛桃在楼梯间里上上下下走了几遍,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和青子的聊天记录,并没有什么可泄露的秘密信息,如果是鬼魂听到无所谓,怕的就是人听到,但是辛桃在楼梯间里,并没有闻到人的味道。
愣神间,手机铃声大响把辛桃吓一跳,江与格在那边气急败坏:“站那发什么呆!再不过去人都死透了,魂魄一跑你去哪追?扣工资了阿!”
辛桃叹口气,直接移动到杨云的手术室,此时,杨云的灵魂整站在手术室的一角,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医生全力抢救中。
看见辛桃进来,杨云眼泪簌簌而下,“我以为这只是我多次经历中的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辛桃想了想,“转轮回王给过你多次机会,但是你也知道,这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感谢您生前帮助的那些孩子们,你会投个好胎的。”
杨云一生都在做好事,家里养着很多流浪的猫狗,也会定时去资助那些没有学上的孩子,在做生意有钱的时候,把赚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做了慈善,生意失败之后,没有钱了,就用手工活自己做毛衣,寄给那些冬天没有衣服穿的孩子。
转轮回王相信现代的医疗水平,给予多次机会,在杨红云该死的时候并没有把她带走,但是现代的医疗水平,还没有发达到能完全治愈癌症晚期的地步。
“把东西都撤了吧。”主刀医生说道。
杨红云淡淡的看着自己的脸上被蒙上白布,转身看向辛桃,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祈求,“我可不可以去外面,再看一看我的女儿。”
辛桃把白线收起来,带着杨云到了手术室门外,才9岁的杨文意坐在长椅上,眼神淡定的看着对面的白墙,她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妈妈这次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杨云站在杨文意旁边,一脸宠溺又骄傲的说:“我女儿最懂事了,从小就没让我操过心,人家上学要七巧板,她就自己拿着那些泡沫塑料盒子自己做,知道家里没有钱,从来不要吃零食。”
转而眼睛一红:“但我对她亏欠太多了,我这一生都在追求做自己的事业,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她太懂事了,都不懂得找我要糖吃,倒是每次把学校里发下来的水果藏在书包里,带给我吃。”
辛桃看向杨文意,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也像是在给手术室的妈妈打气,抬头看了看手术室上面的灯,继续低下头等。
杨云把头慢慢的放在杨文意的肩膀上,这么简单的一个母女亲昵的动作,她却做的非常生疏,没过一会,手术室的灯就灭了,杨文意蹭的站起来,跑到手术室门口等着,焦急的透过手术室的门口向里看,辛桃走过去抓住杨云的肩膀:“走吧,杨云,接下来的场面,想必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杨云擦了擦眼泪,跟在辛桃身后一步三回头的向走廊尽头走去。
咔哒。
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已经被盖上白布的杨红云出来,杨文意颤抖着手,拉开了妈妈头上的白布。
年仅41岁的杨红云,为生活操劳的已是满头白发,杨文意趴在杨红云的尸体上盯着面前这个已经渐渐没有温度的人看了一会。
“杨云!我恨你!”
杨文意哭的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正跟辛桃走的杨云身子一愣,转头看过去。
“杨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的员工离开你,还会去找别的工作,那些山区孩子没了你,还会有别的人去捐款,可是我只有你了!我恨你,我恨你。我从来没敢跟你要过任何东西,就是想让你休息一点啊!为什么你还会这样,为什么!他们没有你可以继续活下去,可是我只有你了啊,妈妈!我只有你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以后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护士跑上前去抱住情绪激动的杨文意,辛桃刚要强制性带杨云走,却发现杨云突然不见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辛桃瞬间从隐身状态打回了原型,眼看着杨云跌跌撞撞跑向了楼梯间,辛桃却爬不起来,全身都软软的没有力气,被其他的护士发现,最终辛桃还是晕了过去。
醒来的辛桃,躺在病房里,正在被护士检查,突然清醒的辛桃倒是把护士吓了一跳,转身喊了医生过来,傅渭北过来大致检查了一下,调了一下点滴的流速:“自己通知家属过来办手续,身体太弱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