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终于到了七七,因长房没有儿子,在前打幡的就由傅楷来顶替了。
而那日大内的诰书也下来了。
傅硕之前两次带兵击退匈奴,当年昭义军节度使李钧号召泽、潞、邢、洺、磁五州起兵反宋,也是傅硕率兵平叛,此次因叛军作乱,战死沙场,以肉血之躯死守淤口关,支撑到援军到达,才守住了淤口关。
傅硕一片赤胆忠心,大小军功放在一起,圣上念其功高劳苦,下了诏封其正一品镇国大将军,福泽妻子,姜平宁封了一品诰命湘国夫人。
又闻傅明月为傅硕唯一的孤女,连着又给她封了个县主号汝阳,俸禄却与郡主同等,食汤沐邑一千千户。
傅硕率家眷在正厅磕头领旨时,手心里都捏了把汗,这、这实在是太过于招摇了,傅硕与姜平宁就算了,能为祖上添光,又是实打实挣下来的军功,封再高的爵位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傅明月这县主的名号一出,恐怕会使她惹上些不必要的是非。不过转念又一想,现下他们已经同姜家达成了协议,傅明月有了个县主的身份,想必在姜家也不会被小瞧了去。
老夫人也是微微皱了眉,但好在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倒也并无失仪之处,跪行礼仪后,紧紧的将傅明月的手握住。
傅明月微微吃痛,面上却不显,她知道这是祖母在替她担心,自己也稍有些不安。
傅硕没有儿子,恩赏便落在了她头上。傅家家主历代以英灵而居,傅硕又是以身殉职,即便封赏有些过于圣宠的意思,却也不太出格,且就当作皇恩浩荡来看。
可同她本人来说,现在这具身子也才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封了位同郡王之女的县主封号,又赏位同亲王之女的郡主食邑,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倒把她砸的有些晕头转向。
她来了这么久,除了知道傅明月父母亲的死非同寻常,可是连个什么非常之法都摸不清楚,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她对身边的事还没摸清楚,连身边的丫鬟都还没认全,人心隔肚皮,她怕自己稍有什么不甚暴露了马脚,到时候祖母要是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孙女,只怕还会不会这样护着她......
这样想着,神色也严峻了起来,一旁老太太见了,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想什么呢,这样紧绷着脸,要是一会儿送葬时害怕,就躲在祖母身后,”
老太太搂着她,低头道:“祖母会永远护着月儿的。”
傅明月望着眼前的老妇人,暗自摇头嘲笑自己多心了,现下虽管不了这么多,但是祖母却是待她极好,来了这里这么久,除了日常贴身跟着自己的菊青、梅香、穗儿等人,就是这位老太太一直在照顾自己,护着自己,为自己筹谋画策。
即便是受了原主的殷泽,可也是实打实的情谊,傅明月没那么伟大的心思,只是出于对亲情的依赖与感恩,哪怕只有一二的力,也是想回报祖母的。
傅明月抿嘴对着祖母憨笑道:“月儿也会永远护着祖母的。”
......
自那日侯爷与侯夫人下葬后,不多时,傅老夫人就进了宫为傅砺请了封,连带着傅楷的世子位也一道封了。
府内一改往日的暮气沉沉,总算是有了些喜事,又加之傅明月封了县主,虽不好大肆铺张,但也是家里几个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又给下人每人分发了三吊钱,而各房的二等丫鬟则得了二两银子,一等丫鬟得五两,又在府门前布了几箩筐的铜钱,叫秦乔带着几个从人在门前撒钱,也算是同乐了一回。
不久之后,当初被姜贤安甩在半路上的姜靖文等人,也到了,还有当初回了扬州的周嬷嬷也一同来了,
傅砺派了傅楷在正门前迎接,也是有相互引荐之意,都是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也容易玩到一起去。
而周嬷嬷这边则是孔嬷嬷去接的,两拨人各自进了正厅和青梧堂。
傅砺和林氏已在正厅候着了,姜贤安也在,姜靖文先是拜了自己的父亲,又向傅砺两夫妇问了好。
这边傅楷也到了前厅,同是先拜了自己的爹娘,又向姜贤安问安。再由着姜贤安帮两位小少年相互引荐。
傅楷临时听说了姜靖文与他同是大中祥符五年中的举人,且还是扬州解元,不由得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十五六岁的年纪,最容易犯中二了。他十五岁中了京师亚魁本就有些自命不凡的意思,偶尔夜间无人时刻还仰头望月,抑或顾影自怜,低头垂思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愁闷,感情是直接上升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境界了,如今突然来了一位年龄相仿的解元,有些欣赏之意的同时又懊悔自己当初的狂妄自大。
这边姜靖文却是早就知道了傅楷的事迹,虽是勋贵人家的子弟,却也有自己的一番报复,不依赖父辈的荫庇,自己扎扎实实的考中了举人,到也很是令出生于以清贵著称的世家大族——扬州姜家的子弟佩服。
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去,不过都很默契的没提此次乡试的事,以免落了下乘,成了那等洋洋得意之辈。
傅明月和傅明珍来的时候,那两位正打得火热。
见过礼后,傅砺便叫傅楷带着妹妹们一同玩。
傅明月还好,小小年纪一个无人在意,倒是姜靖文已有十五岁,傅明珍也有十一岁了,正是到了避嫌的年纪。
傅砺此举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好在两人也不什么扭捏的,大大方方的行礼问好后,便由余下仆人领着到后厅吃点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