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风遥迟迟未入睡。
屋外寒风阵阵。
屋内架着炭盆,焰火熊熊燃烧。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轻披一袭红色长衫,坐在桌边。
右手轻轻撑着脸颊,脑袋微歪,眸光目不转睛地盯在桌面那盆盛放的火红色海棠花上,不知所思,久久未能回神。
忽然,房门被悄然推开。
一股凉风灌进来,冻得风遥一个激灵。
她手指一颤,抬眸朝房门口望去。
是江澜。
“江澜?”风遥欣喜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立即站起身,走过去将他拉到火炉边烤火,“你怎么来啦?冷不冷呀?快过来烤火吧。”
江澜任由她拉着自己在火盆前坐下。
他抬眸凝视着她,满眼深情:“我来看看你,顺便跟你道个别。”
“道别?”风遥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雁北边境匈奴率军压境,皇帝密令,明日一早我就要前往雁北,平息动乱,此次一去,山高水远,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江澜说着,伸手轻抚她白嫩的脸颊。
指尖柔软的触感,触动着他的心。
就连看向风遥的眼神,也染上几分依恋与不舍。
风遥紧紧握住他的手,定定地望向他,一字一顿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江澜轻抿唇畔,没有立即答话。
半晌,他才从衣袖里取出一枚令牌,递给风遥。
“这是什么?”风遥接过那块令牌,好奇地翻看着。
江澜张开唇,嗓音略有几分沙哑:“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这块令牌可以调动西厂所有的锦衣卫,为你所用,有这块令牌在手,朝中宦臣都会对你礼让三分,虽然不能让你任意妄为,但至少是个底牌。”
“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你的,这是我所拥有的全部了。”他添上一句。
风遥垂眸,目光落在那块平平无奇的令牌上。
在原剧情中,江澜就是靠着锦衣卫杀到最后的。
而如今,他却将自己手里最大的一张牌,留给了她。
这种被重视、被偏爱的感觉。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风遥只觉得自己冰冷的内心,好像有那么一刻的动摇。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江澜勾起唇角,眸光中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宠溺。
他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你可是我的小娘子,我自然是要一百个真心待你好。”
风遥撅起那张樱桃小嘴,眼尾泛红。
她一把扑进他的怀抱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江澜。”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把所有的美好和阳光都给我。
她在心中,将话补充完整。
“谢什么?保护好你,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澜说着,顺手揽过她的腰。
他把她捞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风遥靠在他脖颈间,兀自低声呢喃道:“我曾经有过一个结局,那个结局并不美好,我一直以为我本就该如此,直到你的出现,让我开始觉得,我也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江澜歪过脑袋,侧目看着她。
似乎是有些不理解她的话。
他道:“你才十四岁,你的路、你的人生还长,说什么结局呢?”
“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风遥应了一声。
却没有对自己所说的话做出过多解释。
她不说,他便没有多问。
风遥趴在他怀中,鼻息间萦绕着的满是他身上浅淡的的香气。
耳畔边是他胸腔里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接着一下,那么地真实。
困意来袭。
她就这样轻轻靠着他,逐渐睡着了。
江澜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兀自发着呆。
直到寂静的空气里,只剩下她均匀且轻柔的呼吸声。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真想就这样,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他低声自语道。
江澜小心翼翼抱起风遥,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床被。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在床榻边坐下,满怀眷念地望着她,努力地想要多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记住她的模样,永远地、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一辈子都不想忘记。
风遥不知道江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她如坠冰窖,无法动弹,呼吸不得,冷得失去知觉。
唯有无边无尽的黑暗和痛苦是真的。
她从梦中惊醒。
张了张唇,下意识喊出了江澜的名字。
紧接着,她猛地睁开眼。
却不见江澜的身影。
唯有枕边他留下的那枚令牌。
以及她脖子上戴着的他送给她的玉佩。
还带着他身上浅淡的气息。
风遥伸手揉揉眉心,定了定神。
光线透过薄窗照射进屋内,抬眸望去,日上三竿。
不知是不是梦境里的内容影响。
屋里明明燃烧着碳火和暖炉。
她却仍然觉得冷得要命。
【宿主大大,您做噩梦了?】系统关切地询问道。
“没有。”
风遥淡淡地答了一句,起身穿衣。
【您是不是想到以前的事了?】
“没有。”
【莫非您对江澜动心了??】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剁了。”
【……您这么凶嫁不出去哒,嘤!】
风遥冷笑一声,反驳道:“笑话,我堂堂九界魔尊,万人景仰,是我看不上那群凡夫俗子,不肯下嫁罢了,什么叫我嫁不出去?”
系统: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这么自恋的宿主。
风遥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江澜留下的那枚令牌。
一个多月,匆匆即逝。
楮离按照风遥的提议,出色地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皇帝很是高兴,多加封赏。
楮离旁的都没要。
唯独求了某画坛大师的遗世之作。
这位大师于十四年前封笔、七年前过世,生前独独爱绘海棠,他的大多画卷珍藏于高门贵族和皇室大内中。
这画……
是为风遥求来的。
他只知道她爱海棠花。
虽不知她为何爱着花,不过既然她喜欢,他又何妨投其所好、博美人欢心呢?
东厢房。
楮离抱着数十幅画卷,前来拜访。
他来时,她在院子里舞剑。
一袭红衣,飒如流星。
她明媚的眼底渲染着几分恣意和张扬。
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