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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宫女的进取心

大周庆元二年,初春,杜晚蓝跪在皇宫内隆福宫的角落里,正在接受此处掌事姑姑刘元的惩罚。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在诺大空旷的院落中响起,让杜晚蓝觉得这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杜晚蓝受罚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她在打扫隆福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根香烛。隆福宫是当今后宫嫔妃与太后用来诵经的地方,一般闲杂人等,除了皇帝之外,都不可以随意的进入。

杜晚蓝跪在院中的地上,显得极为狼狈。她那娇媚俏丽的脸上此刻印着的都是红彤彤的巴掌印。杜晚蓝是去年随着新一批的宫女一同入的宫,如今正好是在宫中的第二年。这刘元是新来的掌事姑姑,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刚刚上任,自然是要给这隆福宫的宫女们一点颜色看看的,不然的话,怎么能让她们知道她的厉害呢?

于是,新来的宫女若是犯了错她就狠狠地打,资历比较深的宫女犯了错她下手就更狠了。尤其是对那些长的颇有姿色的宫女,她是更加恨之入骨。都说女人和女人互相妒忌起来是没有理由的,更何况是这宫里的女人呢?

刘元似乎是打累了,于是拍了拍手,满意地说道:“今天就先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下次如果你再碰倒了什么东西那可就不是一顿巴掌的事情了,听见没有?”说完她便得意洋洋地领着自己的心腹宫女扭头离开了,剩下院落里的一众小宫女在一边嘻嘻哈哈地看着杜晚蓝的笑话。

杜晚蓝被她打了足足有几十个巴掌,打得脸都肿了。膝盖因为跪的久的原因,也已经开始酸痛起来。但是令人寒心的是,并没有人敢上去扶她。因为这个时候谁去扶她,就是和这个新来的掌事姑姑作对,这里的宫女没有一个人敢去触这个姑姑的霉头,除非她不想活了。

“阿蓝,你没事吧?”此时看热闹得众人已经散去,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小宫女。杜晚蓝循声望去,竟然是玉娘。玉娘和她是同年进的宫,又比她小两岁,性子纯真无邪,最是讨人喜欢。因为杜晚蓝生得漂亮,别人都不愿和她成为闺中姐妹,只有这个玉娘不同,偏生喜欢和她亲近,别人若是嘴上诋毁晚蓝,她也会帮忙仗义执言几句。

所以,对于杜晚蓝来讲,这玉娘算是宫中为数不多的朋友,至于姐妹,还算不上。玉娘将杜晚蓝从地上扶起,与她一同回屋,又拿了药与她敷在脸上。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这姑姑也真是的,下手也真是毒辣,也不怕被佛祖看到,让她遭天打雷劈的报应!”

“嘘!”杜晚蓝伸出右手捂住了玉娘的嘴,小声说道:“这些话心里想想即可,可别说出去了,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玉娘嘻嘻一笑,说道:“好啦,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偷偷给你拿点馒头来给你对付一阵,保证不会让你饿着。”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见外面有人来找,就都闭上了嘴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当夜杜晚蓝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拿着玉娘给她头的馒头匆匆忙忙的对付了几口。若是当真让她一晚上不吃饭,那她估计真的是要撑不下去。

她吃馒头的时候心思犹如电转,想了许多事情。这入宫一年多来,她和玉娘动不动就遭人打骂,毫无尊严可言。若要摆脱这种状况,自己就要加倍努力,不是成为这些人的顶头掌司,就是当皇帝的女人,成为后宫女人中的一员。

杜晚蓝曾经仔细的看过自己的容貌,她知道自己长的美貌,眉目如画,蛾眉螓首,肤如凝脂,手若柔夷,眼中还不自觉地带了一点妖媚之气,真是一副天生做宠妃的好材料。

只不过杜晚蓝知道自己没有门路,不能轻易得见天颜。更可怕的是,要是自己没把握运用好自己的优势,反而会被那些宫里的娘娘们抢先一步将自己除掉,到时候别说和皇帝的宠爱了,就是第二天的太阳,恐怕自己也无法见到了。

但是杜晚蓝也知道,第二条路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得到的回报确实是相当可观的。至少自己以后就是主子,而她们那些奴才每天见了她都要下跪行礼,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的转换。杜晚蓝咬咬牙,她在心中做了决定,自己一定要做皇帝的女人。

杜晚蓝知道,要实现自己的心愿,首先就要让自己在这个皇宫内活下来。自此之后,她更加卖力的干活,平时就是内务府发了俸禄,自己也会拿出一半来孝敬刘姑姑,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刘姑姑收了杜晚蓝的钱财,责罚倒是比以前少了一些,但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动不动就骂上两句,不过比之前的状况,确实是好多了。

这一日,刘姑姑将众宫女都集中在隆福宫庭院之内,宫女排成几排,一个个垂手附耳,等待刘姑姑训示。一些年轻的宫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耐不住性子,开始在底下嘀嘀咕咕。

“说什么呢,都给我闭嘴!”只听一声熟悉的怒斥传来,然后就是刷刷几下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鞭子正好打在那几个说话的小宫女身上,小宫女们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还敢喊痛?”刘姑姑又打了几鞭子,人群这才安静了下来。几个小宫女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被刘姑姑打的一声都不敢出。刘姑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刚才福宁宫来人了,说是皇上和太后过两日要来隆福宫上香,做法祈福。祈祷我们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咱们今天可要好好准备,不能在法事当天出半分差错,你们听到了吗?”

“是!”众宫女连忙低头附和,刘姑姑见众人答应了,这才放心。于是手一摆一个长相水灵的宫女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杜晚蓝一看,她正是刘姑姑的心腹仙桃。刘姑姑看了仙桃一眼,命令众人道:“你们在准备法事的期间都要听她安排,绝不能出一点差错,听明白没有?”

“是,谨遵姑姑教诲!”众人哪敢不应,一个个都对刘姑姑俯首帖耳。六姑姑训完了话,就让仙桃开始带领她们准备法事事宜。杜晚蓝在这期间仔细观察仙桃,发现此人很会讨刘姑姑欢心,在法事的准备上也细心周到,并无纰漏。时间在忙碌之中匆匆度过,很快就到了太后举办法事的前一天。

含光殿内,当今皇上刘潺正在批阅奏章,大太监周桥在一旁伺候着。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太监站到了门外,他还未开口说话,周桥就用眼色示意让他不要过来。然后他趁着皇帝不注意,悄悄地抽身退出殿外,他来到那个小太监跟前,语调中带着不满,问道:“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看不见陛下正在批阅奏折么,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过来禀告?”

那小太监似乎年纪还小,不过他面皮白净,眼中灵气逼人,让人见了就觉得讨喜。他见周桥责备他,连忙赔上一副笑脸,将声音降低了几个音,悄声说道:“周总管,您别怪小的性急。奴才刚刚从后宫得到的消息,步云殿的那位把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的手给砍下来了,说她狐媚惑主,企图勾引陛下,罪当该死。。。。。。”

“什么事啊?”小太监刚要说下去,含光殿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原来是殿内刘潺没看见周桥,一歪头就看见他在殿门口和一个小太监嘀嘀咕咕。他心中不悦,于是张口沉声问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朕的面说?”

周桥面露为难之色,这样血腥之事,若说出来给陛下听,就是给他徒增烦恼,也相当于得罪了步云殿的主子。这步云殿住的是刘潺的宠妃袁贵妃,出身于忠义国府,父兄皆是朝廷重臣,手握重兵。袁贵妃生的虽然貌美,但是天性善妒,仗着母族的背景和皇后在后宫一较高下,争风吃醋。可若是不说。。。。。。

“嗯?”刘潺语气中带着不悦,周桥察言观色,眼看着自己的主子不高兴了,索性一狠心,带着小荣子来到刘潺面前,小心翼翼地对刘潺说道:“陛下,刚刚小荣子来报,说是袁贵妃将自己宫里一个小宫女的双手砍了下来,以狐媚惑主之罪处置了。”说完他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刘潺,好像时刻准备着暴风雨的到来。

刘潺听闻周桥所言,立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昨夜夜宿于袁贵妃宫中,正好有一个宫女端来一盆清水以供自己净手净面。那宫女的双手长得甚是好看,当时他就忍不住夸了一句,没想到袁贵妃竟记恨上了。刘潺心中风云变幻,电闪雷鸣,狂风暴起,但是他却不在面上显露出来,他闭上眼睛,说道:“袁贵妃也太过狠毒了,看来这两年是朕对她惯的太过。”

周桥不敢接话,只听刘潺语气冰冷,就像是那雪山上还未融化的积雪:“你去告诉袁贵妃,这两日朕都要批阅奏章,就不去她那里了,让她早些歇着吧。等一下你办完了这件事,就陪朕去花园里走走。”

周桥极有眼色,见刘潺这么说,连忙低头,说了一声:“是。”等他把自己陛下的意思传达给袁贵妃的时候,袁贵妃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桥,她问道:“周公公,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周桥不卑不亢的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正是皇上的意思,贵妃娘娘,奴才已将原话带到,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奴才这就回宫复命,奴才告退。”说完就领着小荣子亦步亦趋的离开了步云殿,只留下袁贵妃任由自己的心腹宫女流霜扶着,呆呆的留在原地。

“你们听说了吗,刚刚外面传来的消息,说是袁贵妃刚才被陛下身边的周公公告知陛下这两天不会去她那里了。”

隆福宫内,杜晚蓝和玉娘正和一些宫女们检查法事的最后程序,只听其中一个宫女不知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就和其他宫女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袁贵妃?杜晚蓝知道,她入宫的第一天就听说了。据说这袁贵妃出身贵族,家中祖先乃是开国大将刘冲,因为战功显著,周太祖便赐予他世袭爵位忠义公,现在的爵位由袁贵妃的父亲承袭,且手握兵权,连皇后娘娘都要让她三分。有传言说袁贵妃容颜极美,在后宫里颇有手段,但是心胸却狭窄了一些,可皇上对她的宠爱却是有增无减。

“你说,袁贵妃这么嚣张跋扈,为什么还这么受宠啊?”其中一个宫女似乎是今年刚刚入宫,对宫中的状况还不是很了解,于是好奇地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刚才说话的宫女很是伶俐,一听她问这个,立刻一问摇头三不知。杜晚蓝心里冷笑,那还不简单,有一个背景强大的娘家,还怕得不到皇上的怜爱,就算这一次冷落她几天,之后肯定还会再去她宫里。

“闭嘴,都闭嘴!闲着没事干了是不是,敢背后议论主子?”这时候仙桃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对准刚刚说话的两个宫女就是几鞭子。

“皇上,您看这花开得多艳啊,今年我大周朝一定是风调雨顺!”周桥在后面陪着刘潺漫步于御花园内,一边看皇帝脸色一边捡皇帝爱听的话说,皇帝显然是被他哄的开心了,一路上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又走了一段,就发现前面有一处宫殿在忙碌的热火朝天。他抬头一看,见是隆福宫,于是对周桥说道:“这些宫女太监是在准备明日的法事么?”

周桥回答道:“正是,陛下是否想去看看?如果是的话,奴才这就为您引路?”

“不必了,”刘潺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淡淡的对周桥说道:“我们往另外一边走吧,去看看我母后。”说完他就带头从原路返回,他不知道,就在他转头的时候,有一个叫做杜晚蓝的宫女正好从隆福宫出来,端着一只紫色金丝串珠和一件浅蓝色凤凰展翅吉祥宫装沿着那道红墙,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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