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零……”每到这个时候,雨君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夜深了,没有谈多久,雨君就困得不行了。千零让她躺在木床上,自己用箱子临时搭了一张床睡在上面。
雨君已经睡了,房间里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千零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想起一件事情来。镇子里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那些少年不愿跟他一起玩,他也不屑。他曾经看到那群少年里面某个少年们认为最出众的那个少年,他每天都会采摘一朵花献给那个医生的女儿。那个医生的女儿长得还算漂亮。他有次见到他们在月下亲吻,男人搂着那个女人的腰,缱绻温语,含情脉脉,他亲吻着她的嘴唇和脖子。
他当时并不是很理解这些事情,为什么现在他的面前会浮现这样的场面?
他站起了身,点了蜡烛,蜡烛有点受潮,并没有特别亮。朦朦胧胧见到她如墨的青丝披散在枕头上,睡着了也很漂亮的眉目,还有那双鲜艳欲滴的红唇。他像受到蛊惑一般不断向雨君靠近。突然一只白色的鸟儿站到了他的面前,它冰蓝色的眼眸格外冰冷。
“小乞丐,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小乞丐,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白鸟冰蓝色的眼睛冷冷的,语调也是冰寒彻骨。千零听到这句话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完全清醒了过来,刚才那些绮念通通消失了。
“我根本没打算对她做什么,镇子上喜欢我的姑娘多了去了。”千零辩解道,他心里虽然害怕面上看起来却很平静。被一只鸟吓到,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巴洛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冰冷,如果不是为了找到亚尔多特岛,他一定现在就把他扔到海里,敢这样和他说话的除了守护者之外他是第一个。
巴洛冷哼几声,在少年听来居然有些毛骨悚然。千零故作淡定地躺回了箱子上,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他就在这样半恐惧的心情中睡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千零就起来了。他煮了和昨天一样的粥,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走到木床前,不由自主地凝望起雨君的睡容来,但是旁侧那道光芒强烈地让他无法忽视。
他彻底屈服了,无奈地说:“我只是想叫她起床,等吃完早点我们就该走了。”
巴洛看他脸上没有挂着往常那副恶心虚伪的面容,他终于相信了他。
他用翅膀轻柔地抚摸雨君的脸颊,温和地说:“雨君,起来了。”
“现在还早,巴洛让我再睡一会儿。”雨君迷迷糊糊地回答。
说起来,千零有些惊讶,白鸟对他和雨君的态度真的是两个极端,另外的就是,这个姑娘还挺喜欢懒床的,看起来有点像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小姐。
他有些看不惯,白鸟真的是太宠着她了。他举起了一块燃烧的木材,放到了靠近雨君鼻尖三十公分的地方,然后大声说:“着火了,逃命了——”
巴洛飞了起来扑向少年的脸,雨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乱蓬蓬的,一脸呆滞还有些惊恐。
她转头去找巴洛,发现他正和千零打斗在一起。她还没缓过神来,跳下了床有些惊慌地说:“巴洛,千零,你们在做什么,我们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些人追过来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们,他们都忙着打斗了。巴洛紧紧地贴在千零的脸上,用白色的翅膀猛拍他的脸颊。千零使劲用双手抓住白鸟的身体,想把它扒开,对方却像强力磁铁一样,怎么也弄不开。
雨君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树洞,一切都好好的,锅炉上的粥已经咕噜噜地冒着泡了,外面天还在黑着,看不见一个人。
她送了一大口气,跌坐到了床上。
千零和巴洛还在较劲。她不得不出手阻止他们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大早就这样。听我等我话,现在立刻放手。”
“我是不会屈服的。”少年倔强地说,脸被抓得有些扭曲。
“那你尽可以试试。”巴洛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冰冷,此刻还带了一些威胁的意味。
雨君见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举起中指,带着威严地说:“巴洛,你现在必须立刻住手。”
如果巴洛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一定为紧皱眉头,然后退下去。然而,他现在只是鸟的形态,根本看不到表情。他飞到了雨君的身边,千零松了一大口气,刚才真的是太累了。
他刚想扬起胜利笑容,忽然听到雨君抱着巴洛说苦口婆心地说:“巴洛,你都这样就别和人打架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千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坐在原木做成的小板凳上,看起来有些形单影只。他默默地用碗舀了一碗粥。
雨君教训完了,有些抱歉地对千零说:“千零,非常抱歉,你没事吧。”
他有些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他语调低沉地说:“时间不早了,吃完早点我们准备出海吧。”
“好,”雨君给自己盛了一碗,对千零笑的甜甜的。
但是千零的心里却酸酸的。
天还没有完全黑,墨色的苍穹还点缀着耀眼的繁星。大海嘶吼着,深蓝色的海水拍打着海面,在海滩下留下一串串白沫。海风也很猛烈,海的尽头什么也望不见。
雨先上了船,千零背着一大袋食物衣服摇摇晃晃地走了上去。
海潮涌起,小木船被海浪推到海中。雨君可以看到,他们离海岸越来越远了,离亚尔希越来越远了。
海岸边突然亮起火光,接着越聚越多,有人冲着他们大喊:“他们乘船走了……”风声中夹杂着怒骂和叫声,不过随着他们离亚尔希越来越远,那些声音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归于虚无。
四周只能听到海水流动的声音,千零划桨的声音,雨君仰面躺在船尾,她还有些睡眠不足。
太阳升上天空,洒下淡淡的金光,海面波光粼粼的弥漫成一片,真的美极了。他们能够看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湛蓝的天空,一切都是蓝色的。
千零看着罗盘的方向,不停地调整船舵的方向,剩下的时间没有止境地划船。划了一个小多小时,他有些疲惫了,手臂也格外酸痛。
雨君还在睡得香甜,她头枕在他带来的大袋子里,身上盖着昨天巴洛给他她的衣服。
他看着她双目微阖,鼻翼翕动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打扰,他又坚持了半个小时。白鸟立在船尾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千零实在是难以坚持了,太阳这么大,她还睡得这么好,真是太奇怪了。
他把船桨放在了船边,走到她的面前,还未说话,雨君已经悠悠转醒了,看见千零立在她的面前,她有些纳闷:“千零,怎么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吗?”
“还早着呢,小船根本走不快。”
雨君哦了一声。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他必须说:“我们一起划桨吧,你只要划半个小时,我划一个小时。”
雨君恍然大悟,看着他脸色为难的燕子立刻回答:“千零,抱歉,我完全忘记这件事了……接下来的路程都交给我吧。”雨君走到了船头,拿起双桨对他粲然一笑。
“不,我们轮着划。”
“不用,用魔法比较快,”说着,雨君在船桨上划上了符印,船桨就自动动了起来,在水面划开一道道波纹。木船受到一股极大的推动力,不断往前走,比起刚开始速度快得多了。
千零也乐见其成,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掌舵上,轻松了很多。
雨君向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个懒腰,她转头问千零:“有吃的吗?”
千零点了点头:“里面有稻谷还有肉干。”
“好棒……”雨君从袋子里找到肉干和一副鱼竿。她咬着肉干问:“千零,你要吗?”
“我现在还不饿。”
雨君也没忘了巴洛,将稻谷放在了一些在小口袋里,以备巴洛随时可以吃。
天朗气清,周遭一片安静,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雨君从船尾坐起身子凑近千零和他闲聊。突如起来的靠近,千零有一点猝不及防。
“千零,你多少岁了?”雨君笑着对他说。
“十五岁。”
雨君捂着嘴笑了起来。
千零不解地看向她:“这很好笑吗?”
“我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我年纪比你大,所以我是你的姐姐,我正好也没兄弟姐妹,你就做我弟弟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雨君是独生子女,说起来有时候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有些孤单。
千零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喜悦,“不行,我不同意。我记错了,我也是十六岁。”
雨君一脸怀疑地望着他。
“那只鸟——”千零看见雨君皱起的眉头急忙改口,“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千零试图转移话题,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称谓有些排斥。也许他觉得他的姐姐永远只有千樱一个,别人就算再好也是无可取代的,但也有可能是他不知道的其他什么原因……
“巴洛,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们算是恋人吧。”雨君微微眯着眼睛含笑看着他。
浅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着红,绯色的云霞铺满了整片天空,海面仿佛也染上了这种颜色,变得柔和而温暖。
千零从她的表情中仿佛看见了姐姐的影子,姐姐曾经有个很爱的人,但是他最后背叛了姐姐。每次她谈到那个人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雨君这样就有些奇怪了,其实他一直认为她是有点蠢又天真的,怎么会和聪明又强大的姐姐一样呢?
“你们结婚了吗?”
“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我还小。”
千零“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烦躁。
木船载着他们整整行驶了两天两夜,海面风平浪静,一切都很平静。
然而,在第三天的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风雨,狂风大作,海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