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雪似乎怎么都下不完,目之所及,全是都是白雪,白雪覆盖的起伏的山丘,山丘上稀疏的云杉树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杉树承受不住重量,堆积的白雪簌簌的往下掉。过了不知道多久,积雪已经和树一般高了,“咔嚓”一声,树枝被生生压断。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低矮的杉树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巴洛的体质和普通人不同,他天生不惧寒,此刻却觉得有些冷。他站在高枝上,冷得不能动弹,只能缩着身子,一阵一阵地发抖。
忽然,远处走来一个少女。她穿着厚厚的棉服,看上去有些臃肿,浅色的围巾和帽子,遮住了她的小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漂亮眼睛。
她走的有些吃力,突然抬头看到了站在树上的他,眼中透出些微的惊讶和欣喜。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雨君。
他扇动翅膀,想到她的身边,却有些无力。爪子没有抓稳树干,便晃晃悠悠地从树上往下坠。他使出全身的劲扇动翅膀,减缓冲势,最后稳稳地落到了少女的怀里。
她甜甜地笑着,将他冰冷的身体放进怀里,因为太冷,她不禁抖了一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孩坐在木桩上,将它从怀中拿了出来。
他的力气和温度恢复了一些。
她对着他说:“你要是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雨君在家是独生子女,她胆子不但,畏惧的东西很多,但是最害怕的其实还是孤独。小时候父母忙的时候,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她被锁在家里,只能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小小的自己只能和自己玩,那段时间安静得不像话。
直到开始上学了,交了新朋友才变得开朗一些了。
但是她还是害怕孤独。
“这里找不到一个人,雪总是下个不停,连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找不到。”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尖。
白天黑夜交替,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雨君突然发现那只一直陪着她的小鸟儿不见了。她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都找不到。最后,坐在雪地上大哭起来。
她很伤心,想着小鸟儿是不是死了。可是又没有见到它的尸体,便开始想是不是它自个飞走了。想到这里,她生气地跺了跺脚,这个不知恩图报的白鸟,竟然就这样抛下她。天渐渐暗了,她又在想,只要它飞回来了,她就原谅它,好好地待它。
第二天,她想着去更远的地方找找看,但是再也没有见过它,那双独特的蓝眼睛,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她竟然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忧伤。
它向着自己张开翅膀的时候,雨君又觉得它似乎有些欢喜。
她大概是疯了,一只鸟儿怎么会有人的情感呢?
突然,她感觉脚下似乎有个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她蹲下身子,轻轻拨开表层的雪。大概是埋得太深了,她脱了手套,大力地挖起来。挖了几尺厚的雪,她的手冻僵了,她往手心呵了口气,接着继续挖。不一会儿,就看到几乎与雪融为一体的白色丝绸衣料。
雨君吓了一跳:“这里不会埋着一个死人吧。”想着她站了起来,就要走。但是死人怎么会有体温呢,这个人应该还活着。
拨开深层的雪,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从雪中露了出来。雨君仔细打量他。他的脸很白,头发也是白色的,长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看容貌是个很漂亮的少年。
雨君有些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少年睁开了眼睛,是一双如同晴空一样清澈透明的漂亮眼眸。他的目光冰冷,与雨君对视了一会儿。他坐了起来,有些头疼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想起了一切。
梦境和现实的界限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刚刚有一瞬间的迷茫。
女孩坐在旁边好奇地打量他。
“守护者大人,”他望了望只剩茫茫白雪的天地,改了口说:“雨君。”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清凌凌的冰雪一样。但是重点不是这个,雨君立刻跳了起来,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吗?”
“嗯,”少年点头。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雨君有些苦恼地望着他。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
他的声音真温柔,她想,而且他长得很漂亮,虽然银白色的头发有些奇怪,但是只要染一下就行了。雨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巴洛站了起来,虽然穿着单薄的衣服,他却丝毫不觉得冷了。
他们并肩走着。
雨君转头问他:“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呢?”
巴洛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是恋人吗?”说完,雨君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期待。
“你是我想要保护,珍惜的人。”他看着她,那双眼睛藏着深而重的情感。
雨君看着他的眼睛都有些想哭了。
“巴洛,你喜欢我吗?”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爆开了一簇簇火花,一些熟悉的画面走马观花般走过。她在那一瞬间记住了所有的事情。
嗯,他点头,伸手替她拂去帽子上的雪片,温柔而细致。
雨君微微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有些冰冷却柔软的嘴唇。
巴洛怔了怔,她的嘴唇如同糕点一样,软而甜。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头开始回应她。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乌云消散,红日暖融融地照着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回春。
紧接着,世界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碎成一片一片的,白光变得越来亮,最后眼前的巴洛也消失了,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
巴洛,你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真好。
雨君醒了,她睁开一双黑亮的眸子。
漆黑的房间只看得到黯淡的烛光,烛光摇曳,忽明忽灭,已经烧到了尾端。
巴洛还在昏睡,手掌心有一道大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下来,滴落到地上,淌了一地。雨君立刻坐了起来,她慌乱地走出房间,叫着侍女的名字。
空荡荡走廊却不见一个人,窗外月亮染得如同血一样红,四周是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
这一切都透露着一股不祥,雨君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她灰心丧气地回了房间,扯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整整齐齐,仔仔细细地给他包扎好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血怎么怎样也止不住……”她小声地念叨着,是这样弄吗?
等雨君包扎完了,巴洛才醒过来。
他眼下一片青黑,脸色十分憔悴和苍白,眼中还有一些迷茫,。
他撑着有些发疼的脑袋,看着雨君。
“巴洛,我们现在逃走吧。”雨君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些担忧,又有些焦急。
她刚说完,地面就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雨君不由发出一声尖叫。
“地震了吗?”
“不,这是圣菲利的法师在攻击神殿。”
巴洛立刻握住雨君的右手往外面走,在身周张开结界,挡住从头顶掉落的石块。他们快速跑过走廊,身后不断砸落巨大的石头。这些石块都是坚硬的花岗岩,砸在人身上非死即伤。
前方的道路被堆积的石块堵住了,四周接连响起墙体的断裂声。
巴洛当机立断,穿过破碎的窗户,抱着雨君跳了下去。
寒风猛烈地吹着,巴洛稳稳落地,然后将雨君放了下来。
雨君才送了一口气,身后就响起了张狂的笑声。
“你们倒是白白送上门来了。”
雨君疑惑不解。
月光变得比往常更加明亮,照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神殿,地面上堆满了死去法师的尸体。他们生前都成鲜活地活着。此刻却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了,四肢散落,面上血肉模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看到这样的惨景,雨君有些发抖,紧紧抓住了巴洛的袖子。
巴洛面容严肃冰冷地望着那个站在高塔上俯视着这一切的男人——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如同看着猎物般看着他们如何挣扎逃脱。
“巴洛,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像丝线一样,毛茸茸的特别恶心。”雨君皱着眉头,有些难受地说。
巴洛抓紧了她的手,然后警惕地望着四周。
没有一个人,只有风不断地刮着,鲜血蔓延一地,顺着地缝往下流。
突然有个细长东西出现在雨君的后面,巴洛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是一条红色的蛇,在他的手中挣扎,吐着红色的性子。雨君躲到了他的身后。
四面八方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
粘稠的液体缓缓划过他们的脚底,雨君僵住身体不敢动了。
在这样的时刻,什么魔法都被她忘在了身后。
巴洛眼前,定睛一看,是一条非常纤细的丝线。
紧接着,越来愈多的丝线暴露在月光下,一张长达几十米远的网就这样张开了。
卡炎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如同丧家之犬,被十几个低阶的法师追着跑。
他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叹了口气,脸容满是疲惫。
“在哪里?你找到了吗?迦希大人说,谁杀了这个法师就能……”
那些小杂碎根本不值得他动手,他皱起修长的双眉,握紧了拳头。
可恶,他是为什么会到这个境地的呢?
高阶法师除了曼尔妮和亚索,就只剩下他了。
曼尔妮那个女人一点都不可靠,为了权利她或许什么都做的出来。
脚步声远去,四周再无声息,卡炎松了一口气。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动声。
面容娇俏的少女出现他的面前,灵动的眼睛含着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卡炎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人影一闪,已经到了悦铃的身后,右手抓着悦铃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她的脖子拧断。
“我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不然,在你发现我之前,我就把他们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