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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1 合约

他苏醒的时间很短,但是每次醒来都能见到雨君。

她的步子又快又轻,如同长着翅膀的森林精灵跳着优美的舞蹈,来到他的面前。她总是带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向他扬起明媚娇美的笑容,睁着一对水润动人的大眼睛,露出一排细小雪白的牙齿。她说话的语速轻快甜美,如同鸟雀啁啾的鸣叫。

然而,她今天没有来。他眉眼间闪过一片失望之色。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这间如同鸟巢一般的屋子却异常地寒冷。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对一个人产生依赖了吗?

自十二年前前任守护者离开后,他再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为什么没有来?

他居然开始思索起这样无聊却又微不足道的事情来了,明明他眼前有更重要更需要解决的事情。他需要恢复自己的力量,他需要处理神殿的日常事务,他需要和曼尔妮谈一下启动守护结界那天发生的事情,他还需继续寻找前守护者的踪迹……

但是此刻的他只想知道那个答案。

他轻抬手指,叶片簌簌而下。他结了一个符印,叶片化成一缕缕游丝,轻轻的飘出窗外,飞扬在半空中。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神殿之外的长街,僻静的街角。

洛伊丝紧贴着墙壁,如同水晶一般的澄澈的眸子惊恐而戒备地望着雨君和卡炎。

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守护者大人,刚才打算袭击我们的圣菲利法师好像受了重伤。”卡炎漫不经心地说。

雨君惊讶地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夸张:“她长什么样子?”

“穿着一身白衣,头发也是白的,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特别空洞,和你一样的年纪。”

洛伊丝突然抬起头,急切地问:“幻雪,她怎么了?”

卡炎狡黠一笑:“你是圣菲利人。”

这时远远走来一行人,身材高大,手中拿着长而重的锁链。

寂静的黑夜中响起的金属与地板相撞的清脆声响,听起来格外瘆人。

“审讯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审判所的人来做。”卡炎语气轻松地说。

洛伊丝的脸立刻变得煞白。审判所是个吃了不吐骨头的地方,以残酷的审讯手段和多种多样的刑罚闻名。进去的人饱受折磨,出来后非死即伤。

她争辩道:“我虽然是圣菲利人,但是并没有犯法。”

“圣菲利的法师意图袭击守护者,而你是共犯。”

“我是圣菲利出使亚尔希的公主,洛伊丝。幻雪她袭击守护者,只是一个误会。”她大声说道。她虽然面色苍白,身体病弱,不时咳嗽几声,话却说得很有气势。

“咦,洛伊丝公主不是在王宫里吗?那宫殿里的那个人是?”雨君疑惑地说。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想法,但却如同秋天晴朗日子中细微的游丝,倏忽不见。

卡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但是让你待在审判所又不太合适,不如请你在神殿小住一段时间。”

转眼间,杀气腾腾的队伍变成由一个带着帽子的年轻人驾着的四轮马车。

洛伊丝无奈地上了马车。

一枚银色戒指从她的食指滑落,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守护者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已经到晚上了,她错过去看巴洛的时间了。

“卡炎,你答应告诉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我?”

“您怎么总是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我忘不了,虽然不知道巴洛为什么受伤,我总觉得和我有关。”

“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当然!”

天上繁星点点,格外璀璨。夜色寂寂,长街一片漆黑。

他指尖微动,赤红色的火焰漂浮半空。他拿起雨君的左手,看着花纹古朴绿宝石戒指说:“我曾在一本描绘古老魔法的书中看过,这个戒指是神赐给人的礼物,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守护者大人,您训练的时间不足,能量的能力不够,或许可以用戒指的能量来弥补。”

“卡炎,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事事皆有可能。”

冰冷寂静长夜的另一端,幻雪捂着肩上的伤口倒在路口,她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带着公主而去,却没有任何办法。

夜里有些冷,又黑又冷。有人出来了,看到地面上一大团明亮的白光吓了一大跳。

她必须马上通知殿下,她召来一只信鸦,那信鸦的颜色和黑夜一般。它飞了过来,停在她的肩头。幻雪支起身子,扯下一片白色的衣衫,蘸了些血,用手指一笔笔写了。

上面写着:“公主殿下遭劫持。”

游丝在黑色的天空中飘荡,如同雪片,如同磷火,最终化成雪鸽,飞回它出生的地方。

它在巴洛的正前方飞了一会儿,便如烟般飘散了。他点了一下头,便安心地睡了。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有一双澄澈黑色的大眼睛,如同水晶一般反射着月色的光辉。

她轻轻地走到他的身侧,看着他如同白玉一样白皙的脸庞。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她自言自语地说。

她用食指轻轻地摩擦着幽绿的戒指,戒指发出深绿的光茫,如同幽深树林里最深的隐秘之所。如同一滴水落入水中,激起了一圈圈水波。数不尽的绿色光点突然不断从戒指中涌现出来,雨君迅速地划动手指,指尖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留下滑动的印记。

一个,两个……五个,整整五个符印,一气呵成。练了这么多天,她早已熟记在心。

紧接着光点迅速凝结成一股巨大而耀眼的光球,在房间里横冲直撞。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如同狂风暴雨迅速袭来,势不可挡。

雨君立刻伸出右手紧紧抓住险些失控的左手。这股力量比她想象的强大得多。

双方僵持着,雨君额头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着牙,脸涨得通红,左手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红痕,如同用极其锋利的刀刃割过一般。

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好疼!”

那场景很美,整个世界仿佛统统消失了一般,陷入一片令人迷惑的漆黑之中。密集的绿色光点如同漫天飞雨划着轻盈的弧线迅速地落下,毫无顾忌地冲破那些幽浮的颓废的半枯萎的白色羽毛,直达巴洛的胸口。

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雨君大口喘着气,双肩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她忽然觉得身体十分地沉重和疲惫,自己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她的眼睛有些疲惫,不受控制地闭合起来,左手臂失去了知觉,麻木的感觉渐渐的蔓延至全身。

“咚”的一声,她颓然地倒在铺满白羽的地面上,如墨的长发铺散一地。

第二天,双方开始了签订合约的仪式。这天安特诺希也在场。他穿着精致华丽剪裁得当的礼服,衬得他身形格外地修长挺拔。如同一尊漂亮的雕像,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他的面容年轻英俊,容光焕发,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原本颓废的眼中出现一丝少见的坚毅。他专注地观察着整个仪式的进行。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双方在一式两份的文件上签字,合约就算达成了。

这已经耽搁了一个月半的车队三天后就要回国,圣菲利的使臣不禁感到如释重负。

紫依没睡好,偷偷打了几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紫依跟着圣菲利的使臣们走出大厅,明灿灿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扬起嘴角,想着,那些老家伙完全没有发现他们动的手脚,真是太好了。不过,她也要离开了呢。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垂了下来。她回头,在人群中寻找安特诺希的身影。而他也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琥珀色眸子如同琉璃一样漂亮,闪动着明亮愉快的光泽。紫依也回了一个明朗灿烂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何时还会见面,但这段经历她不会忘的。

第二天,圣菲利的车队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亚尔希的都城。

雨君很少做梦,这次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天色昏暗,雪下得很大。白茫茫的雪地留下一大串小小的脚印。

小小的紫依和雨君在街道旁堆着雪人,一个又一个,连成一片。

她们堆了很久,直到完全黑了,街上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

“好黑呀,好冷呀,紫依我们回去了吧。”

“还早呢,再玩一会。”紫依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我一个人先回去了。”雨君威胁道。

“你走吧。”紫依毫不在意地说。

她生气地离开了,夜色中黑魆魆的影子突然变成可怕的样子。

她害怕地往回跑,然而紫依已经不在那里了,只留下两个孤零零的雪人。

其中一个雪人微弯唇角,突然变成了紫依的样子。

“紫依!”雨君惊喜地说,走上前去,牵起她的手。

“我不是紫依。”雪人苦恼地说。雨君疑惑地望着对方。

“哈哈哈,被骗了吧。”旁边的雪人哈哈大笑起来,晃着圆圆的脑袋。

“你是谁?”她问。

“我是紫依呀,换了一个样子,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说着,她抖了抖身上的雪,笑着一把抱住了她。

她醒了,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如果那个女孩是公主,紫依又和自称公主的女孩长得很像。

那宫殿里的会不会就是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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