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经发白,周围的景象依稀可见。
郑瑛见四周寂静无声,料想已经脱离险境,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只觉得人困马乏,坐在身后的赵灵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郑瑛疲倦地问了一句:“灵儿,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你看这马儿也走不动了。”
良久之后,赵灵没有回话,郑瑛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声,她轻轻松开赵灵的手,就在这时,赵灵的手颓然落下,紧接着人也顺势跌落马下。
“灵儿,灵儿,你怎么了?”郑瑛急切地喊道,话音未落人已跳下马来,她刚要扶起赵灵,只见赵灵背后已中了十几支箭,一件粉色的衣裳已被鲜血染成了褐色。
郑瑛见状心痛万分,一下子就把赵灵搂在怀中,泣不成声地说道:“灵儿,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郎中……”
“小姐——”赵灵缓缓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喊道。
郑瑛见她醒来,喜不自禁,“灵儿,你吓死我了。”
赵灵脸上强挤出一丝欢笑,只是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微微颤抖,好似有话要说。
郑瑛关切地问道:“灵儿,你怎么样了?”
赵灵眼中噙满泪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她气若游丝地说道:“小姐,奴婢,不行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短短的一句话,赵灵却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说完,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落下,这泪水饱含着担忧、愧疚抑或是无奈……
郑瑛听赵灵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心痛万分,不禁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赵灵的名字,只是赵灵就像睡着了一般,什么都没听到。
郑瑛不相信赵灵就这样香消玉殒,一定还有办法医治,她急得四处张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庙宇,本想背着赵灵到庙宇内再想办法医治,只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哪里能背得动,心念一转,把赵灵轻轻放倒在地,“灵儿,你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发疯似的向远处的庙宇跑去,中途可能因体力不支还摔倒了几次,等她到了庙宇门前,只见正门上方写着“岚若寺”三个大字,她心想:“出家人慈悲心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想到这里,眼中露出了一丝喜悦,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这时,天边已露出曙光,渐渐铺洒向大地,温暖的阳光终将驱散长夜的黑暗和世人内心的阴霾,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新的希望,但就在曙光微现之前,赵灵已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岚若寺的大门没有栓,郑瑛一推即开,院内正中有一条青砖铺成的小路,时值深秋,青砖路上落满了层层枯叶,路两侧有几棵光秃秃的树,放眼望去,杂草丛生,郑瑛沿着青砖路向前走去,踩得脚下枯叶沙沙作响,路的尽头是寺庙的大殿,门窗大开,殿内一片灰尘,正中有一座高大的佛像,两侧的墙壁上绘有壁画,山水花鸟、亭台楼阁,栩栩如生,郑瑛转身来到后院,只有廖廖几间厢房而已,房内一股霉烂味,看来好久没有人打扫,早已人去庙空。
郑瑛再次回到大殿,看着大殿之上布满灰尘的佛像,慈眉善目一副悲悯众生的模样,不禁幽幽怨道:“谁怜众生苦,谁渡陌上人,念起拂衣去,为何入空门。”
郑瑛无力地坐倒在地,一时之间万念俱灰,倚在桌案旁顿感疲惫不堪,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郑瑛好似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声音低沉,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她睁开眼睛,聆听声音的来源,低沉的说话声好像是从西面的壁画内传出来的,郑瑛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来到壁画前,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壁画,只见亭台楼阁、宫阙殿宇栩栩如生。
注视良久之后,郑瑛只觉得意乱神迷,身子竟如一朵云彩般飘了起来,不知不觉间飞入了壁画中。
郑瑛凝神细看,只见身处一座宏伟的大殿中,阁楼重重,庄严肃穆,大殿正中一位老和尚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坛说法,他慈眉善目,须鬓皆白,看来是一位得道高僧,只听他口中念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声音像钟鼓一样洪亮,响彻四方。
大殿内听老和尚讲法的人很多,一眼望去,成百上千,郑瑛也在人群之中,听到入神处,如痴如醉……
不知过了多久,郑瑛感觉有人在扯她袖子,回过头来,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对着她笑,妇人容貌端庄,发髻挽起,再看她那一身着装华贵艳丽,想必是位富家太太。
郑瑛刚想开口问妇人,只见妇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妇人转身向人群外面走去,郑瑛不假思索也跟着她走出了人群。
妇人莲步款款,走得不急不慢,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了一座府邸。郑瑛向四周望去,见雕梁画栋,庭院深深,应该是一富贵人家,再向前去,绕过假山荷池,最后来到了一间厢房。
房间内洁净如洗,一尘不染,妇人待郑瑛进了房间后,便关上了房门,房间内幽香萦绕,令人神清目明。
妇人对郑瑛说道:“姑娘,我这要配一剂药,需要五味药材,玲珑心、断肠泪、菩提花、子母水都有了,就差最后一味女儿红。”
郑瑛怔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妇人笑了笑,拉起郑瑛的手,然后将她袖子掀起,露出了洁白的玉臂,玉臂上一颗朱砂痣异常醒目。
妇人从案桌上的锦盒内取出一个小玉瓶,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绣花针,妇人用针尖刺破郑瑛手臂上的朱砂痣,瞬间一道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缓缓滴入了妇人手里的玉瓶内。
郑瑛怔怔地看着她,身体竟然动弹不得,任由她刺破皮肤取走血液。
妇人为郑瑛包扎好伤口后,便开始练药,不一会的功夫就将五味药材聚入一只玉瓶中,妇人满意地笑了,随后来到屏风后面,郑瑛很好奇她要干什么,也跟着她来到屏风后面,只见屏风后的红木床上躺着一名男子,他面色苍白,但眉宇间轮廓分明,紧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
妇人将玉瓶中的药喂入他口中,不久后,只见男子面色好转,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