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筱宫中袅袅青烟浮动,淡香萦绕,与泽羲对坐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一袭白衣,唇红齿白,她正是历劫归来的梨落。
花梨木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对弈良久谁也不曾说一句话,诺大的宫殿只有棋子落盘的哐当声,气氛有些清冷、凝重。
轮到泽羲落子了,他却忽然顿住,梨落抬头看他:“泽羲?”
她从来只叫他名字,在她眼里几乎没人比她和泽羲更熟悉更亲近了。
泽羲看着眼前这个昔日爱慕非常的女子,容颜还是曾经的容颜,历劫百年,她少了些天真娇俏,多了些沉敛柔美,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却让他产生了些许陌生感。
“梨落,百年劫数苦了你了,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你若心中有怨大可冲我来,为何要置贺兰心于死地?”泽羲忽然道。
梨落温和浅笑的脸忽然有些僵硬,旋即故作担忧道:“贺兰姑娘还好吗?”
泽羲叹了口气:“我若晚到几步,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怕了?”梨落嘴角上扬嘲讽道,“那你会害怕再也见不到我吗?”
泽羲不答,不是他不想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他不能告诉梨落,他和贺兰心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但错到后面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错下去。
泽羲看着花梨木上凌乱的棋盘,想起一百年前那场误会。
……
那时梨落被贬下凡历劫,泽羲便去冥界找孟婆。
亡灵成群结队的走过奈何桥,孟婆眼神空洞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亡灵,忽然一个器宇轩昂轩昂的男子停在她面前,孟婆抬头看这人气息不对,身上没有人死也没有死气,显然不是一般人。
“神族的人?”孟婆问道。
泽羲不说话,一条长龙虚影自他脚下缓缓浮起,那是上古四大神龙之一的应龙。
龙属于神族,而应龙则是神族中的皇室,孟婆很有眼力见儿当即膝盖一软跪下道:“不知殿下造访,失礼失礼。”
“孟婆何出此言,失礼的是本殿才是。”
“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想借冥界念珠一用。”
孟婆瞳孔微缩有些难为道:“殿下要念珠何用?”
亡灵走上奈何桥都要喝一晚孟婆汤,喝下孟婆头便能忘掉前世种种,当然不喝也可以,只是不喝便无法转世,最后成为孤魂野鬼。
而念珠正好相反,念珠便是让亡灵能在转世后记住前世种种,同时也能让前世的人找到自己。
“我有个很重要的人要到凡间历劫,我不希望她忘记我。”泽羲道。
孟婆道:“她忘级殿下您也只是一时的,最多百年她便能回去,殿下无需担忧。”
“她若回不来呢?”
梨落犯的错很严重,她杀死了娉婷三公主,那可是西海龙王的掌上明珠,若非天帝看在玄筱宫主人灵狐上神的面子上,又有泽羲不顾一切的保她,梨落哪是下凡历劫这么简单。
所以这次下凡历劫,梨落十有八九等不到劫满归天,而是在劫难中死去。
就算劫难要不了她的命,西海那边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泽羲想借念珠倒不是怕她忘了自己,而是为了能找到转世的她,然后陪她历劫,直至归天。
孟婆不明白回不来是什么意思,反正她不太想借出念珠。
这历劫嘛!劫满功成和半途夭折的概率一半一半,谁也左右不了,这神族的殿下咋就想不通呢?
念珠在《六界史册》里有过记载,那是孟婆压箱底的东西,六界只此一颗至今没人用过,毕竟是有违常理的东西,孟婆不愿借也不敢随意借。
“殿下莫要为难老身,念珠违背冥界律条,老身也帮不了您了。”孟婆道。
泽羲眼眸微沉,念珠他势在必得,但又不能用强,毕竟堂堂神族太子为了一个女人跑到冥界像强盗一样抢孟婆压箱底的东西,传出去实在太不像话了。
是以泽羲上前一步道:“也给我一碗吧!”
“什么?”孟婆愣住了。
泽羲二话不说从她手里端过碗就要喝,孟婆赶忙一手按在碗边,里面的东西也在顷刻间变成冰块。
“殿下这是干什么?”孟婆气坏了。
泽羲忽然笑道:“您老就将念珠借我吧!”
后面的亡灵越来越多了,再僵持下去孟婆就要耽误人家投胎的时机了,那后果她可不想承担。
于是孟婆把心一横道:“罢了。”
她抬起那只苍老的手伸进心脏所在位置掏了掏,掏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递给泽羲道:“殿下拿去吧!那位女子真有幸,竟得殿下如此真心。”
“多谢孟婆。”泽羲拱手。
孟婆点点头。
泽羲转身走了,孟婆叫住他道:“希望殿下能在百年后归还念珠。”
泽羲回天庭途径九荒山,恰巧九荒山上群妖大乱。
九荒山是妖族地界,正经妖都会在九荒山,只有少量的散妖才会散落在人间各地。
自从妖王灵狐得道飞升成为上神之后,九荒山群妖便一代不如一代,几乎每天都处于大乱之中。
泽羲今天心情很好,便往九荒的方向多看了一眼,不料正是这一眼让一切误会开枝散叶。
一个绿色的四四方方的物事忽然横空出世朝泽羲砸来,泽羲偏过头,不料又三支箭紧随其后,他纳闷之余伸手接住那方绿色的玩意儿,顺带挥手弹开那三支箭。
泽羲看着手里的物事有些愣神,因为那是一方玺,底部有“女娲”二字,女娲乃妖之祖,所以这是一方妖玺。
知晓这破空中而出的绿色物事为妖玺后,泽羲更纳闷了,如今妖界竟已经乱成这样了吗?连妖玺都可以乱扔。
也不知道是哪只傻妖扔过来的,泽羲抬眸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一袭黑袍的女子,女子面戴黑纱,眼神凌冽,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见妖玺落在这人的手上,黑袍女子眼里都要喷火了,她废了好大劲才从众妖手中夺来的妖玺可不能就这样飞了,她压抑着怒火道:“我的东西为何会在你手上?”
“我捡到的。”泽羲淡淡道,“你的东西?”
黑袍女子:“正是。”
泽羲:“那你是谁。”
黑袍女子:“我乃九荒山之主。”
既是九荒山之主那便是妖王了,泽羲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忽然道:“看着不像。”
“准……准妖王不行啊!”
黑袍女子有火发不出,他不能和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起冲突,因为其他妖很快就要赶来了 ,若她在这个时候打起来最后也不知道会便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