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度兰的对话
正午的灼目阳光自窗口映入度兰的书房,映照在满头白发的老者身上,使得一身棕色亚麻布长袍都显得璀璨耀眼。
这位已经年近五百岁的老迈赞拉自亚纳罗德时代(约2370年)便开始一面辅佐伊拉王室一面统治赞拉所信奉的造物之主教派直至今日,值得一提的是,在赞拉人平均寿命中,从三百岁开始才会步入老年阶段,赞拉人中老年人并非少数,但能如度兰一般长寿的也可谓寥若晨星。
身为大主教的度兰十分清楚虽然造物之神为赞拉留下了强大的隆德守护者,但自一个多世纪前发生在中部大陆的第二次叛军之战(发生在圣印纪2775年爆发至结束为期3年的赞拉政治内战)后,使得赞拉人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三位隆德对于守护赞拉这一原始使命的忠诚度。
也正是在那场战争后,年轻的麦兹卡恩被晋升为游侠队长,同时为避免再次发生相同的赞拉内部灾难,伊拉氏王族第三代摄政王亚纳罗德?伊拉?赞拉接受了度兰所提议的废除钢甲军法令,他宣布改变钢甲禁卫军制度,曾经负责保护王室以及执政官的钢甲军人员全部被调配至游侠部队,所有萨肯铁锻造而成的武器与铠甲也全部替换成了游侠的标准配置,木制弓箭及由纯铁打制的短刀与长剑。
同时军队主权也由原先的王室全权统治转换为分别由执政厅,教会与王室的三权分力。使得自督伊运河向米吉尔提斯运送的萨肯矿数量锐减,这也为居住在冈都东部大地的赞拉人民带来了一个世纪王室内部的和平。
但好景不长,随着亚纳罗德与世长辞,位于冈都西北部拉贾沼泽深处,隐藏在厄尔拉多群山背后被统称为莫垩哈迪的多萝夕异族与其盟友蜥蜴人在摧毁长门(叛军之战结束1年后,赞拉人于北厄尔拉多山及西厄尔拉多山的大裂缝处修建的长型堡垒,用来监视莫垩哈迪举动)堡垒后,这些异族向东南部赞拉领地的进犯频率大增,这使得分散居住于东部大地的野游赞拉们又重新遭受起了铁蹄的践踏,也致使如今在王室内阁间出现了两派斗争。
两派的首脑,主张恢复萨肯制武器与重铠军队及钢甲军制度以防御异族入侵的复战派领袖,执政官伊杜莎?芬利齐?赞拉。与纵观历史为民族会再次分裂而担忧,执意要维持现状将防御任务交予隆德及其氏族们的维原派领袖,大主教度兰?什格华?赞拉。
这自叛军之战一路走来的两人不仅是生死之交也是忘年挚友。
而就在不久前的内阁会议上,他们仍就此话题争论不休,但如今现任的摄政王亚纳当斯?伊拉?赞拉却极力希望废除三权分立继而恢复钢甲军制度,以保证赞拉军事的绝对力量与王室的统一控制权。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要想彻底废除现有制度还需要教会与执政厅的全体通过,即便如今事态并不乐观,但度兰仍希望能够凭借教会的力量稳住大局。
而恰恰就在最近一个月内,米吉尔提斯接连发生了多起刺杀官员案,自从玛尔赞拉极负盛誉的卡莲家主人安革雷?卡莲?赞拉被刺而起直至今日,已有14位复战派官员相继遇害。
令度兰感到些许不安的是,关于刺杀案几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自己,此时度兰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伊杜莎对自此事件尚未表明态度,但如果继续任其发展,毫无疑问,伊杜莎一定也会丧命于刺客的利刃之下,而度兰也难以从逆境中全身而退。
当第三起刺杀案发生后,摄政王亚纳当斯便已对此事高度关注,度兰心里明白,摄政王的担心并不在于官员被刺,而真正的原因来自于摄政王本人希望借助刺杀案对教会的不利而废除现有制度,毕竟对于统治者而言,权利与军队才是最为主要也最为实际的,这无疑使度兰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与焦虑,毕竟,即便亚纳当斯现已贵为摄政王,但在自亚纳罗德时代便开始掌管教会重权的度兰眼中,他仍是个孩子,是个在度兰的关怀下,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君王。
此刻的屋中,一张古老却丝毫没有破损的卷轴在桌上被铺开,上面布满了整齐的阿尔雅文字,历史经过三个纪元的变迁,这些第一代赞拉文变的古老而难懂,如今的赞拉无论是居住在北部洛肯山脉的高岩赞拉,南部沿海的奇尔斯赞拉,又或是那些居住在东部各地的野游赞拉所使用的都是图克文,懂得阿尔雅文的赞拉人已经少之又少,此刻身着普通而整洁的棕色亚麻布长袍的度兰正仔细的端详着上面的文字。
自从这位老者在皇家档案馆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发现了这宗布满尘土的卷轴后,他便好似被隐藏在其中那一种看不到的力量所吸引,如今他已先后请了多位对阿尔雅文有所研究的学者,以及自己所掌握对于古代文字的知识,进行了逐步翻译,虽然卷轴上的文字在度兰脑中还未彻底变成译文,但随着度兰对其内容了解的增多,使得他渐渐陷入了更加深度的恐惧与不安中。
“我可以进来吗”度兰闻声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处的麦兹卡恩,见引起了对方注意,年轻的游侠队长将右手轻贴至左肩肩头,随后顺势弧形自然划下,并伴随着微微的鞠躬,他向这位年长的老者施以了赞拉挥手礼。
“当然。”作为回礼,度兰深深的点了下头,并招手示意来人,随手将桌上的卷轴重新卷起,放在一旁。白天时度兰从没有关门的习惯,哪怕是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时也一向如此。
“卡罗尔昨晚遇刺了。”麦兹卡恩大半个身子还在屋外,他的右腿刚刚迈进屋里,便急切的说。“这是第14个,复战派的。”他的声音略显低沉。
“我知道又有人遇刺了,昨晚你们动作很大。”度兰背对着游侠队长,从另一张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烟斗,叼在口中,与以往看上去好像对类事件习以为常不同,这次度兰皱起了眉“但没想到是卡罗尔,人民对他很拥戴,他的影响不比安革雷小。”度兰沉声说,他点燃了烟斗,抽了一口。“那刺客呢?我听说你们已经交过手了。”度兰转过身,面向麦兹卡恩,在年轻时,度兰的身高并不低,但随着岁月流逝,身体逐渐变得衰老,此时的他已经是如麦茲卡恩同样的高度了。
“是,但我们小瞧了他,希里奥斯和我都没能抓住,他对这很熟悉。”麦兹卡恩接着补充“这种身手,在游侠中都很少,甚至在我们俩之上。”
“你的意思是……?”度兰看着对方说。
麦兹卡恩走近度兰,以更为低沉的声音说“尼日隆或莉莉丝。”
度兰那刚才还微微眯上的眼睛此时瞪的老大,他叼着烟斗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这都只是怀疑,孩子。”他扭过脸面冲向对方。
年轻的游侠队长点了下头。“只是怀疑,而且我与他交谈过,那声音并不像是我所认识的人。”
“也许只是声音不同而已……”度兰低语着,他即不否认也不确定麦兹卡恩的猜测。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游侠队长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度兰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刺客在卡罗尔被杀的地方也留下了符章……”
还未等麦兹卡恩说完,度兰便已经猜到他即将会提及的人并脱口而出“伊杜莎?”
麦兹卡恩不出声的微微点头。
“无论如何,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度兰走近麦兹卡恩,即便胡须掩盖住了他脸上大部分区域,但仍可以从语气上听出这句话的严肃程度,老迈的赞拉已经有些紧张了。度兰注目的盯着他“不能完全相信猜测,尼日隆也好莉莉丝也罢,但杀手更可能是你我所不知的人。”他顿了顿“更何况,莉莉丝身上还流淌着卡莲家的血液。”
“当然,老师,但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摄政王对此也非常重视。”
“那是自然,就算不是复战派,伊杜莎对王室而言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与标识乃至对整个玛尔赞拉都皆是如此。”度兰深思了片刻接着说“如果刺客这次的目标是伊杜莎,那这很可能将会是他们最后的行动,也是最为具有代表性的。”
麦兹卡恩沉默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思的接话道“也许和艾欧日的法理会有关。”
度兰没有做出表情反应,他仍抽着烟。“第四纪已经降临,隆德们也会在那时开始新的平行之战,无论是惟原派,复战派,或者其他的势力,这都将是最佳的下手时机,但这也正是我最为担心的,卡罗尔深受人民爱戴,杀死他也许是想要借助人民的力量削弱教派甚至将其摧毁。”
“谁会这么做?复战派,其他势力,甚至……王室?”麦茲卡恩大胆的猜测,他甚至将王室也一并划入。
“任何人都有可能,包括惟原派自己,如果不是傻瓜那肯定是别有用心,但无论如何他们这样做的结果,无疑是把赞拉再次推向了危险的边缘。”度兰绕过麦兹卡恩,坐在了椅子上,面向他说着“赞拉不曾惧怕来自莫垩哈迪的威胁,但却会被王室与执政厅的政治内战推向深渊,这从叛军之战中便可体现,这也是伊杜莎亲眼所见的,她选择了主要针对外部的威胁,这是她的选择。”
“当然,不过自从西厄尔拉多驻扎了雷鸟后,关于莫垩哈迪的战报已经很少了。”麦兹卡恩说。
“可蒙塞拉的防御也不可避免的薄弱了,隆德们可以防止来自莫垩哈迪的威胁,但玛尔赞拉的内部问题仍然需要我们自己解决。”度兰说。
“从他们夺取安革雷生命的那一刻起,新的威胁就又出现了。”年轻的游侠队长深思着说。
“我想你清楚这严重性,必须非常小心,双印虽然能帮米吉尔提斯抵御外敌,但它却无法平息内部的争斗,而恰恰正是这种威胁最为可怕,它将毁灭的不只是米吉尔提斯而是整个赞拉,重担还是会落到你们肩上。”
麦兹卡恩没有作声,只是安静的听着度兰的话,但他心里非常明白其中危险,这次的危机来的似乎要比一个世纪前的叛军之战更加凶险,他向老师施以赞拉挥手礼后便走出了房间。
“重担还是会落到你们肩上。”当他回想起这句话时手心紧紧的捏了把汗,刺客的身手矫健异常,虽然已对尼日隆有所怀疑,但他心中也明白的很,这些都只是猜测,不过从心里讲,麦兹卡恩也实在不愿相信如今的游侠领袖会是接连作案的刺客。他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烦心事,而是要找一个人聊聊天放松一下,每当这时他的脑中就会自然的浮现出一个人,他的好友希里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