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唳眉头一皱。
曲金歌的颗心也沉了下来。
这山谷里,竟然还有毒雾?那寻千落岂不是凶多吉少!
虽说她对这人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这寻千落乃是秦唳的得力属下,万里挑一的人才。
一旁的年长卿问道:“他带人进去多久了?”
“有三天了罢。”这土匪头子回答的战战兢兢。
三天,刚好跟寻千落失踪的时间对上了。
曲金歌望向秦唳,却发现他神色未变,只是吩咐人将这群土匪都绑好,交给年长卿处理。自己则和秦唳一同前往浔阳整顿。
路上,曲金歌道:“往好处想,寻千落这般聪明,既然敢进去,定然是能保证自己安全的。”
秦唳:“恩。不过看地形,淮阴山内可以摆脱追击的地方有许多。他为何偏偏要钻入毒雾林内?”
“你的意思是,寻千落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进去的?”
秦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总之这一切,都要等看到寻千落才算有结果了。”
一行人前往浔阳,可越靠近浔阳,路边景色越荒芜枯败,路旁的乞丐也多了不少。
曲金歌一路走,脸色渐渐凝重:“浔阳路旁的乞丐流民怎么这么多?”
秦唳沉声道:“兴许是闹了饥荒。”
“不应该。”她道:“前些日子,我听蓝雪城说过,苏家往浔阳捐了一笔钱财和物资。按理来说,这浔阳饥荒应当已经消解了才是。”
“苏家?”秦唳缓缓眯起眼睛,眸中多了一些若有所思。
来到浔阳城门之下,这里只有几个虚弱的士兵看守,简单检查了一番通关文书,便放他们进去了。
城内空空荡荡,宛若一座死城。
不过就在城根下边,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面黄肌瘦,正半眯着眼睛,身旁立着牌子,上书“算命问缘”几个大字。
曲金歌走上前去,丢了几枚铜板,客气道:“不算命。能问问您件事儿吗?”
道士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铜板,轻轻摇头。
秦唳却也上前,不过他递过去的,是两个香喷喷的芝麻饼。
“嗬……”
道士嗅到香味,终于睁开眼睛,连忙夺走他手里的芝麻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艰涩的咀嚼吞咽。
为了怕他噎住,曲金歌又取下水囊递给他。
一番吃喝之后,道士终于有了些力气,他道:“先算命吧。”
秦唳同曲金歌对视一眼。
曲金歌道:“算算我吧。您想算什么都可以,八字,命格……都随您。”
道士:“好,你且等着。”
只见他低头,扳弄起自己的手指,目光不断在曲金歌和地面之间来回。
片刻之后,他突然往地上一拍,颤声道:“参商。”
曲金歌一怔:“什么?”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道士缓缓说道。
“这说的是参星和商星,二者此出彼没,永不相见,永不亲密,永远对立。”
秦唳淡声解释,他看向面前的老道士,问:“她和谁,动如参商?”
老道士却缓缓摇头:“不知,不知。”
秦唳的脸色微微一冷,他似乎很在意这点:“我可以给你很多吃的。告诉我,她和谁动如参商!”
“窥不破。莫要再问了,时间一到,你们自会明白。”
老道士收拾起自己的一地零碎,揣着芝麻饼,拄着拐杖,慢慢转身离开了。
曲金歌起身,扯了扯秦唳的衣袖:“你生气了?”
“没有。”
“别在意。算命而已,还不一定准呢。”曲金歌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秦唳沉吟片刻,突然一笑:“也是。”
不过,现在明显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两人深入浔阳城内,发现这里满是萧条之像,也不知那浔阳知府都在做些什么!
不是已经收到大量金钱物资了么?浔阳为何还会变成这般模样!
可到达知州府后,望着满目娇嫩的鲜花,以及凉亭中歌舞升平的画面,曲金歌愣在原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浔阳知府!
秦唳快步冲进人群,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他直奔浔阳知府,嗓音极冷:“告诉我,外面的乞丐是怎么回事?”
浔阳知府大腹便便,灌满美酒,正听着小曲儿呢,突然被人打断,面露不悦。
可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双噙着寒意的眸时,却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秦、秦、秦王!”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衣冠散乱,止不住的发抖。
周围的家眷们也花颜失色,被曲金歌困在一处,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管线丝竹瞬间安静,墙外,百姓们痛苦的呢喃、哭泣,也慢慢传了过来。
秦唳垂眸望着跪在眼前的知府,道:“开仓放粮。”
知府抬起头,浑身都是酒气和冷汗:“没有粮了……真的没有了!剩下的,也就够我们自己吃了!”
曲金歌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上前一步直接踹在那知府身上!
“怎会没有!京城苏家不是给了你们许多么!”
她抽出腰间佩剑,面色如寒水,吓得这草包知府缩成一团,哭喊道:“他们全都要回去了!早上刚运来,下午就又说这批东西有问题,给召回了!”
什么?
曲金歌动作猛地一顿。
她不可置信的问道:“所以,苏家什么都没有给?”
“是!我们也没办法了!只能等着陛下派人过来!”知府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他跪着上前,抱紧秦唳的小腿:“秦王,救救浔阳啊!”
太荒谬了。
曲金歌听着外面的哭泣声,一阵恍惚:苏婆婆,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回忆起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曲金歌感觉胸口一阵闷堵。
这可是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竟能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有脸去问皇帝邀功!
“金歌。”
秦唳却一脚踹开浔阳知府,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镇定一些。”
“恩。”
曲金歌也意识到自己此刻心血上涌,若是不镇定下来,非得被气的吐血不可。
但眼下要紧的,是解决浔阳饥荒。现在去禀报皇帝,等他拨送物资,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唯一的法子,那边是去隔壁的淮阴城,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