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上回宋体五号正调戏且颖，笑道：“……谁愿意当这个媒人？谁愿意？哈哈……”突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愿意！”宋体五号大吃一惊，赶忙问道“是谁？”不管怎样他也不愿意再跟别的鬼扯上什么关系，他有些怕了。
“你往上看，抬起你的头来，宋体五号先生。”那个声音说道。
往上？宋体五号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来往天上看去，突然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半空中，说是“女人”是抬举了她，说分明一些，不过就是一个站着的女尸，女尸脸色煞白，衣服凌乱地搭在身上，在风飘飘忽忽地仿佛要飞开去了，换成且颖，宋体五号是多么想这衣服早一些飞开去啊，不过现在他不会动一丁点儿这个念头，因为他必须承认：空中飘着的绝对是个鬼，至少是个鬼。
“死姑?你怎么来了？”且颖问道。
“我不能来么？我不过是今天想起那天你跟我说过的封尸的家伙，想见识一下，就赶过来看看，就是他么？”死姑指着宋体五号问且颖。
“是的，就是他，他叫宋体五号，以前他……以前我那个叫云齐。”且颖抬着头跟死姑说。
“云齐，嗯，这个名字还好听些，反正总比他那个什么宋体五号听起来好多了，五号，真难听……”死姑边说还边在那里咂嘴，宋体五号看看她再看看且颖，心里想：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鬼，做鬼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不过听到她在那里取笑自己还是忍不住要说两句：噢，你就是死姑啊，我听她说起过你，说你是个死神，死神都管什么啊？是不是什么都要管啊，我就是叫宋体五号，是我亲爹给取的，我就觉得挺好。你叫什么？就叫死姑吗？听起来好像还不如叫宋体五号好听呢。”宋体五号的嘴从来都要占着别人的便宜，哪怕是面对着女鬼和死神也无所谓。
死姑听完宋体五号的一番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地笑起来，说道：“看起来你还挺有脾气嘛?一般人若是见了我早便吓得尿床了，你不但不怕我，还在这里取笑我和我逗嘴。我来找你是来看看你，然后给你讲道理的，不是在这里和你胡扯的。开始的时候我还只是怀疑，从我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们做鬼的都有点鬼品好不好？长得好看的忽悠我，长成你这样的也忽悠我。做鬼要厚道啊，你们有什么话就一气说完啊。”宋体五号大声疾呼，“真不知道你们又有什么好算计，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跳又跳不出，诉又无处诉。”
“说简单点，你确实是封尸。”死姑说道，“说复杂点儿呢，你跟封魂的且颖是命中注定的，终归要走到一块儿。先前的时候且颖跟我说她找到了可以帮他减轻灵魂的人，我很为她高兴，因为她可能会回到她的从前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她一个死神界的规则，这个规则因为没有碰到过合适的对象也就渐渐被死神界淡忘了，我也是在《死神法典》中才翻看到的，那就是――封魂欲返生地而不泯其忆需寄封尸同途。他的意思是说……。”宋体五号打断了死姑的话说道：“姑姑等下，让我猜猜它的意思，是不是说封魂若想返回他所生之地而不失去先前的记忆需要有封尸同往？”死姑点点头冲且颖说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一点即通了。”
宋体五号接着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看来你也算是死神界有头有脸的了，权且算是真的吧，封尸听起来真不是一个什么名讳，就是不知道你所说的同往是同往去哪里？宋朝吗？你让我陪她去宋朝我是不会干的，这事儿，我绝对不干。”
死姑笑笑道：“那倒也未必是只去宋朝。”
且颖和宋体五号同时“嗯”了一声，不知道死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死姑解释道：“封魂也可以陪封尸去他所生之地。”
“哪去哪边儿更容易些呢？是去宋朝还是来现代？”宋体五显然被死姑的话激起了兴趣，追着问道。
“按理说来当然是来现代更为容易了，因为来现代你的灵魂不用穿梭，也就是说你的灵魂重量是没有的只要她自己一个的灵魂就可以穿行了，但去宋朝你们两个要一起穿行，这个道理我想你还是懂的吧？”死姑淡淡地说。宋体五号看看死姑，感觉到死神比人类最可贵的地方就是说话总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不偏不向，对于此，人却很难做到。他看看死姑，对且颖说道：“听见了吗？回你的宋朝太难了，还是来我这里吧……”宋体五号正幸灾乐祸，死姑说道：“哪有你想象得如此简单，这一切的实现必须要满足一个基本条件，说出来可能有一些肉麻，但我还是得跟你们说，且颖你也听好了。那就是：必须爱上对方，死心塌地地原意陪他同往。”
“爱上对方？”且颖和宋体五号同时重复了一遍死姑的话，宋体五号嘴里唠叨着：爱上对方，爱个头啊，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东西，怎么爱？他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死姑：“我的姑姑啊，比如说，我是说比如说啊，比如说我们彼此爱上了对方，那我陪她回去了宋朝是不是就再能回来了？”
“不是，你去宋朝是用掉了且颖的机会，而你的机会还有，她可以陪你再回到现在来，但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且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也就是说你们哪怕是相爱了，做出选择也是必须要慎重的。”死姑说得很认真。
“哦，我明白了，听起来这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强求也没有用。眼前我倒有一件事有些不得其解。先前JSC对我的《尘情录》作了一个访谈，结果所有读过这部小说的家伙都能在脑子中浮现出且颖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奇怪，你能够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加速吗？”宋体五号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正好今天问个究竟，
死姑看看宋体五号，说道：“原因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有句话叫做‘归而形诸梦’，也有句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梦呢？只是说明一种状态，并不是说明一种形态。比如说你在臆想一件凭空的事情，这就是做梦。首先要说明这部小说你写得很好，也许是因为你在梦里见过且颖，写起来很逼真很形象，再就是故事很好，读者读来都会在脑子里面浮现出这样一个形象来，不过最重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小说写的鬼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读者就是读到了一个真鬼，脑中浮现形象也就是地道的‘见鬼’，这归根结底还是与且颖的身份有关。”死姑有点说得意犹未尽，补充道：“梦，本来就是一种精神存在，比如说现在吧，你看到且颖很真实，且颖给你讲下的故事你也会记得清清楚楚，第二天还会写下来，你会感觉这是真实的，然后就算以后的一天你们一道回到了宋朝，你会觉得梦想成真了，但是我不得不说，当有一天你猛然回头的时候，会不会发现你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呢，而所有的梦想成真又是不是梦中的一个又一个或长或短的场景呢？还有你们人，是不是正在做梦的时候其实还是在另一个更长远的梦境之中呢？哈哈，这些都未可知啊。”
且颖说道：“这个梦，那个梦的，死姑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只要有人能够听懂就好了。宋体五号，你懂吗？”死姑问道。
“我懂了，不过又不能算全懂，我突然像是被你吓了一跳，从一个梦里惊醒了，可是回想一下，又想是从一个梦走向了另一个梦。”宋体五号觉得着实有些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