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达又是一枪刺了过来,耶律德光抬刀挡下。两人又是一番争斗,竟然斗了个平手。张敬达使得精练无比。虽然眼下看着他像是败军之将,不过任何事不到最后时刻,都不能妄下评论。
耶律德光使起刀来,微微有些吃力。张敬达却应付自如,他右手握住枪的红缨,左手握住枪尾,将身体一转,右手送开,左手迅速刺出,使出回马枪。
耶律德光握刀挡在胸前,抵挡住张敬达的枪,张敬达大喝一声便用枪将耶律德光往军队抵了过去。耶律德光连连退后,最后他的脚蹬在了一块石头上。
张敬达见抵他不动了,便在想着法子如何突出重围。他从地上撩起了一些灰尘,往耶律德光身上洒去。
随后立即转身向力量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的石敬瑭冲去,就在这时,石敬瑭抡起手中的两个大锤,也向张敬达冲了过来。两人还相差五米远的时候,石敬瑭突然跃起,高举双锤,狠狠地锤了下来。张敬达自知不敌,便连忙闪身躲过。但是仍然被打中了右肩,他的右肩胛骨出现了粉碎性骨折。
他极力忍着疼痛,单膝跪地,左手用枪勉强支撑着身体。他本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就在这时,远方传来马蹄声,而且是一群马。
远处的滚滚烟尘,无法认清到底是敌是友。等到近了之后,辽军与晋军才发现,是杨光远率领着唐军来救张敬达突出重围了,石敬瑭与耶律德光连忙想要立刻杀了张敬达,以免夜长梦多。
可就在这时,杨光远从马上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到了张敬达身边,打退周围的辽军。一把扶起张敬达,将他背在了背上,说道:“将军,属下救援来迟!属下这就带您冲出重围!”杨光远说着便背着张敬达力战耶律德光与石敬瑭二人,杨光远手臂与两条大腿受了重伤,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
杨光远明知救张敬达是不可能的了,就连自己能不能脱身都是问题、这是个毫无悬念的做法,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必死无疑。他的这个举动,令张敬达十分感动。
张敬达便将自己手中的红缨枪交给了杨光远,说道:“光远,还记得我教你的枪法吗?你就用我这枪,突出重围吧!”
杨光远重重地点了点头,拿起红缨枪,背着张敬达,做着必死无疑的抵抗。人如果到了一种极端愤怒的状态就会变成比自己能量多十倍甚至更多的人,但还是自己,只不过他的力量要比平常要多很多倍。
杨光远此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一人背一人,持一枪,连一匹马都没有,要想在这重重包围中突出重围,是不大可能的。
当年赵子龙在曹营七进七出,虽然未曾受过伤,可是人家毕竟还有一马,可以当做脚力,逃跑也有个资本,而且他救的阿斗还是婴儿状态,重量不成问题。张敬达可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将军,身子骨肯定不弱,要想背动他都很难了,还得背着他突出重围,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他没有脚力,也有很大的累赘。
眼看着他二人就要被擒住时,奇迹竟然又发生了。由于人数太多,都站在这峡谷两旁,就引起了山体滑坡。这一下子,辽军与晋军还有一部分唐军全部惊呆了,愣了愣神迅速反应过来,耶律德光与石敬瑭连忙下令:“危险!快撤!”
其实不用下令,人们已经都开始四散奔逃了。杨光远见此时是再好不过的时机,看来老天爷都在相助于他们。虽然有了山体滑坡,但是只要杨光远跑得够快,要逃出去,并非难事。杨光远咬紧牙关,背着张敬达就往自己军队跑去,还好有一个兵留了一匹马,杨光远骑上了马,让张敬达坐在自己身后。杨光远一夹马肚子,大喝一声:“驾!”
马儿嘶鸣一声,便飞跑起来。后面的山体滑坡仍在继续,辽军晋军死伤无数,耶律德光的五万兵马只剩三千兵马还勉强能够活着;石敬瑭的六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不到一百人了。
山体滑坡来得快,去得也快,石敬瑭与耶律德光来到了安全地带,望着远处被山体滑坡掩盖的大峡谷,眼里不禁涌满了泪水,他哭着说道:“我的弟兄们啊!你们死的好惨啊!”他又回头望了望自己仅剩的不到一百人,一个个愁眉苦脸,丢盔弃甲,哪还有点将领的风度?石敬瑭见他们一个个落魄成那样,又流下了眼泪。
耶律德光走过来劝道:“我的儿啊!你得想开点啊,这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的兵也损失不少啊!你放心,待我回去重振军威,重整军锋,必定来找唐军报仇雪恨!如此,你回去也给诸位将士们立一个碑,以慰藉心灵吧!”
石敬瑭还是有所不甘,哭着说道:“弟兄们!你等放心,待我石敬瑭取下李从珂之首级,定将它拿到此处来祭奠你们!”
耶律德光拍了拍石敬瑭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就别哭了,一国之君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石敬瑭点点头,带着仅剩的不到一百人,狼狈地回到军营里。本以为这一场仗是必赢的,军营的将士们都做好了欢庆的准备,可是见皇帝愁眉苦脸地回来,又见到将士们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的很。便知道他们吃了败仗,这个时候不能惹怒他们。
石重贵在属下的掺扶下进到营帐中,来到石敬瑭面前,问道:“父皇,难道咱们败了?”
“唉!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啊!”石敬瑭摇了摇头,说道:“六万弟兄,就这么被活埋在了那土里,为何埋的不是朕?”石敬瑭喃喃的说道,接着他披头散发地奔出营帐,来到外面,对着天空喊道:“老天爷!你就如此不帮朕吗?难道他大唐气数还未尽吗?!”
石敬瑭望着天空出神,石重贵在属下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正要开口说话,石敬瑭首先说道:“重贵啊,你说朕是否很失败?”
石重贵知道现在不能打击自己父亲,便说道:“父皇,您怎么会失败呢?您是永远的赢家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石敬瑭一听这话,觉得是在调侃他,一怒之下,打了石重贵一巴掌。怒视着他,狠狠地说道:“朕败得这么惨,你居然还说朕赢了,你这不是成心调侃朕吗?”
石重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说道:“父皇,儿臣不敢啊!儿臣是……”
“罢了罢了!你回帐中躺着吧!”石敬瑭一摆手便将石重贵打发回了营帐,独自望着天空出神。
桑维翰走了过来,躬身说道:“皇上,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桑维翰说道:“是,皇上,依臣之见,咱么你不如让契丹去与晋阳城的人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石敬瑭摇摇头说道:“哼!耶律德光不会发现不了你的诡计,他会去攻打晋阳吗?”
“皇上,臣以性命担保,耶律德光必定会率领重兵,攻打晋阳城。”桑维翰说道。
“噢?你说说,你为何如此肯定?”石敬瑭问道。
桑维翰沉吟片刻说道:“回皇上,耶律德光此次大战中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五万兵马只剩三千人,他肯定会去报仇的,这一点是毋庸质疑的。咱们就借契丹之手,灭掉张敬达,从而把握战机。”
“朕以前以为战机一直都在咱们手中,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谁都没有把握住战机,都是胡打一阵,到最后闹得两败俱伤。”石敬瑭说完又望着天空,问桑维翰道:“桑维翰,你说老天爷是在帮谁呢?”
桑维翰想了想说道:“皇上,老天爷自有他的分寸,若是唐国气数已尽,那么不用咱们动手,老天爷也会让它亡国的;但若是它的气数未尽,咱们哪怕是联合契丹全军去攻打,也无济于事,得到的只是害人终害己的教训。”
石敬瑭开玩笑似的说道:“你这话好像是在针对朕说的吧!”
“臣不敢!”
“呵呵!好了,朕不怪你。”
“皇上,天色已晚,还是早点歇息要紧。”
“嗯!朕知道,你先睡吧!”
“是!”桑维翰答应一声便回到自己营帐中,躺下睡觉了。
石敬瑭在外面站了许久,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半晌,石敬瑭才回到营帐中,他躺在床上,一直在想问题。
话分两头,耶律德光这边也不好受,耶律德光立下重誓,“不杀掉张敬达,永世不回契丹。”
要说这辽军的心态还真是很好,第二天,耶律德光就又集结了五万人马,出征晋阳。这次,耶律德光发誓一定要杀掉张敬达。率领着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就奔晋阳而来。
张敬达的屁股还没坐稳,这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就又要打仗了。这次张敬达可不敢贸然行动了,他叫来了杨光远、刘子源、周聪,大家一起商讨如何退敌。
杨光远说道:“将军,咱们两个武将都身受重伤,无法出战,刘大人与周大人又乃文官,根本不懂打仗,如今形势,依属下看,还得赶紧向圣上求援!”
“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顾全大局,自己心里的不服气,就差一点葬送自己身家性命。若是兵马元帅等人在此就好了,耶律德光一定无法战胜他们。”
“那就派人去找啊!”
“他们现在都不知在何处,如何寻找?况且战机延误不得,我看,只能向圣上求援。”刘子源说道。
“嗯,那好!光远,你是我最亲的兄弟。咱们一同上战场杀敌,若是战死沙场,也对得起咱这国家。”张敬达说完又对刘子源说道:“刘大人,就劳烦您跑一趟了。您找到圣上,就说我张敬达无能,无法抵御契丹强兵,还请圣上速速派兵支援。”
“张将军你放心,本官定将此事禀告圣上!”刘子源说着便驾马凑后城门出城去找李从珂求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