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访客
“咚、咚咚!”
叩门声不急不躁然却击碎了走廊尽头的宁静。
敲门的是一个男人,他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许多蔬果食物,看样子像是要探望拜访某人。
少顷,吱呀一声门分左右,未见其人便嗅其香。鼠尾草气息的香水从门缝肆虐而出,顺着那男人的鼻腔直直钻进天灵盖,开门的是一个女人——酒红色丝绸长裙及地,将女性特有的腰线展露无遗,胸前一只钻戒吊坠闪耀夺目,长发披肩翻涌着波浪,女人身姿曼妙,她就那样倚在门边,完美地诠释出凹凸有致的成熟女性气质。
“你好……”,目睹到那女人的尊容之后,男子诧异极了,约有那么几秒钟男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礼貌性地向那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好,请问……这里是沈瑾瑜家吗?”
“你好!这里是沈家,快进来吧!”
“好,这些水果给您。”,男子毕恭毕敬地将手中之物奉上,又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脱了鞋子才肯进来。
女人将水果放在一旁,从鞋架拿了一双拖鞋递给男人,面对着眼前的九尺男儿,她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呀,知道你。”
“你……知道我?”,男子穿上拖鞋坐在沙发的最边上的位置,他挺直腰杆,样子很是拘谨,空气中也凝滞着紧张的气息。
“沈瑾瑜是我哥啊!你们俩不是经常在一起吗?他先前带在身边的小孩,就是我的孩子。”
听到这里,男人恍然大悟,随即憨笑着一拍后脑勺说道:“哦哦!幸会!初次见面,我是战沫——战沫的战,泡沫的沫!”
第二幕:酒之罪
“沈瑾瑜……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战沫试探性地问着女人,毕竟他从未经历过同这般尤物女子共处在一个空间的情况,且两人距离之近,恰似听得到彼此的呼吸。此刻他的神经紧绷,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说话的时候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女人当然也不傻,她早就察觉到这个男人话语间的急张拘诸,于是便将桌上的香槟酒开启,试图用酒精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应该快了吧?他说今天你来家里做客,就屁颠屁颠地去超市采购了。以后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迟早都要进这个家门,跟我还客气什么?别紧张,放轻松,我给你斟上一杯香槟酒吧!”
斜阳透过茶几上的高脚杯,炎炎烈日加速了哺乳动物的荷尔蒙释放,那杯底的冰块开始变得湿漉漉,五彩斑斓的气泡与金黄色的酒精交合注入杯中。子非鱼,安知鱼水之欢?晶莹剔透的气泡又岂知冰块与酒水的交好之妙?
战沫脖颈上缀满汗豆,到底是紧张了好一阵子,一见到桌上那清凉透彻的酒水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唇焦舌燥。
“我哥的事我都知道,无论他的选择如何,我都会支持他!毕竟是十分重要的家人啊!”,女人举起酒杯独自抿了一小口。
“真羡慕他,能有这么爱自己的家人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的话!别见外,以后你也是我们的家人了,咱们一起好好生活吧!”
见女人对自己十分和善,战沫的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不知不觉竟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是啊,我蛮好奇你们两个人的,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女人拂去垂在胸前的秀发,将其别在耳后,手肘一颤,耳垂上坠着的珍珠耳环也随着律动摇摆不定。
“这......这多叫人难为情呀!”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问我哥哥他死活都不告诉我!可把我气坏了!你告诉我呗,这事就咱俩知道,我保证不跟我哥聊这个话题!”
战沫迟疑了片刻,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回答女人的疑问:“就是那种很微妙的感觉啊......就好像一股暖流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那不会很痛吗?”
“习惯就好了……”,战沫那表情已是五味杂陈。
“我哥……他很厉害吗?”,女人倒是对此饶有兴致。
“我只要一见到他……我就……您知道‘欲罢不能’这个词吧!”,眼前的战沫像极了小女人,一说到这种话题竟还羞红了脸,他只觉两腿发软,倘若沈瑾瑜正坐在他身边的话,他应该早就沉沦了。
时间从酒杯中伴随着气泡一起消散,两个人边聊天边喝酒,气氛容恰极了,也许是酒精在蛊惑人心,眼前的两人好似陈年旧友,甚至可以无话不谈,“吸烟吗?”,女人翘起兰花指,将一支烟放在战沫的唇边,战沫则摇头作罢,并表示由于自己的职业,他从来都不吸烟。
见状,女人并未强人所难,反倒是将那支烟衔在了自己的红唇白齿之间,秀气的小打火机噗嗤一声窜出势如猛虎的火蛇。
“您先生今天也来吗?”,战沫见女人一点一点向自己身边靠近,下意识地回避着那女人柔情似水的目光。
女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战沫,反倒是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侧:“你说……我性感吗?美吗?”
“美......”
“皮囊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守活寡……”
见那女人搔首弄姿,战沫感到十分不安,他竭尽全力去平复自己的情绪,为了舒缓喉咙的焦躁,他咽了口吐沫尴尬地说道:“也别这么讲,也许您先生真的很忙。”
“我已经无所谓了,爱情什么的,拥有过,也就够了……”,女人吐出了一口烟圈,那飘渺烟雾道出了万种风情:“刚才说到职业,您是做什么的?”
“乐队......搞音乐创造。”
“那还真不赖,我哥是装修设计师,你们俩凑在一起还真是有艺术气息,那你们俩当初是怎么相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好久了,当时我作为沈瑾瑜的客户,请他帮我设计工作室……还没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啊!最了解的就是人体构造了!”,女人笑眯眯地坐到战沫的身边来,白皙的腿半掩半现,裙摆随之激起一阵涟漪。她将脸靠近战沫的下颌,又伸出娇嫩的手指,红色的指甲划过战沫颈部的皮肤,一套动作惹得战沫如坐针毡但却不知所措,他惊惶着,奈何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想要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
“你看,这里是喉骨,这里是静脉,这里是动脉……”,说着女人从沙发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摸出一只注射器继续说道:“气泡会形成栓塞,香槟酒则含有二氧化碳,且与血浆的渗透压不同,两者融合,即会溶血,高碳酸则会引起呼吸衰竭……”
第三幕:坟墓
当一个女孩变成女人,女人便将爱情比作昙花,昙花一现,于是婚姻又成了一座枯坟。
夫妻是缘,善缘恶缘,无缘不聚。
如若夫妻两人之间充斥着欺骗与背叛,是否缘分皆消散?
深夜,狡黠的月光钻进窗户爬上了孤床,世间万籁俱静,唯有女人辗转难眠。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为何?心与心的距离又是多远?人间最遥远的距离,尚且不过如此。
有的人与你同床,有的人与你异梦,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已不是一天两天。伴随着男人微弱的鼾声,女人只得独自哀伤,枕边之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陌生呢?女人自己都忘却了。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而今却……想到这里,女人的后槽牙发出清脆的嘎巴声,她坐起身来,松开在手掌里攥出汗水的被子,于是屏住呼吸,轻轻地拿出他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明天来我家里吧。我先睡了,不用回复,晚安。”
信息确认发出,女人小心翼翼地将这条信息记录删除,又悄悄地将手机塞回男人的枕下。
第四幕:放逐
夜渐深,停车场空无一人。
沈瑾瑜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他并不急于上楼,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在客户面前充当了一天的孙子,为了业绩他强颜欢笑,说尽了各种客套话,只要能签单,有时候他恨不得给客户跪下磕三个响头!
下班之后他就只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说话……倒吸一口凉气,他开始思考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以前的时候他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家而奋斗,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了,可他却忘了家的含义。可能家只是一个房子?也兴许无异于一个宾馆!除了睡觉就是一地的鸡毛蒜皮,要不是房产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愿意回这个家。每天机械地起床、吃饭、工作、睡觉……两点一线的日子让他十分沮丧,成年人的崩溃已是箭在弦上。
按着平常的话,妻子应当早就做好了晚饭等他回家,然后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听妻子对自己的评头论足,各种抱怨……显然他并不在意。每每妻子说出“离婚吧,大不了我自己过”这类话的时候,沈瑾瑜都会说上一句:“无所谓,大不了我再找一个!”
平日里的牢骚尚且令沈瑾瑜感到头疼,在孩子面前夫妻两人不得不装出相濡以沫的样子,可是这几天孩子去参加了为期10天的夏令营——他知道,只要他前脚刚踏进家门,自己和那个不讨喜的婆娘之间就免不了一顿唇枪舌剑。
家中,客厅内漆黑一片。
兴许是早早睡下了,又或许她不在家,餐桌上空空如也,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沈瑾瑜已经无所谓了。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将两只袜子胡乱甩在地上,屁股往沙发里一塞,沈瑾瑜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
妻子离自己远去也就罢了,那个家伙竟然也玩起了失踪?平时一天下来不知道战沫要给自己发多少条信息,今天却连个屁都没有!这就好像长期饲养一只狗,如果突然不见,饲主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沈瑾瑜越想越气愤,虽然只是玩玩而已,他却不允许自己被如此无视,于是翻查到战沫的手机号码,毫不客气地便拨了过去。
有的人生来就具备优越感,对于这种喜欢高高在上的人而言,他从来就不会真的喜欢谁,这类人最为自恋、自私,他们甚至认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才是理所应当的。
“嘟、嘟、嘟……”,电话拨通了,可是那熟悉的铃声却在沈瑾瑜的周遭回响着……
第五幕:对峙
那一日,女人咬牙切齿地将手机放回男人的枕下,她是多么想在男人睡着的时候就那么一刀,直接扎进男人的心脏……
女人想这么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曾几何时,她在心底呐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当你躺在我身边,你的呼吸声都让我觉得恶心!有无数次我都想在你睡着的时候杀掉你!不,不对!我早在脑海中想象出无数种你死掉的场面!我恨你!我恨!我每天脑海里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要怎样杀了你!但是我不能,你不能死,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失去一切!”
而今她终于鼓足了勇气,与其独自静待消亡,不如一起奔赴毁灭!
当沈瑾瑜紧张兮兮地循着声音来到浴室的门前,那门却自己打开了,一抹红光刺痛了男人的双眸——是女人的红裙。
女人冷笑着说道:“怎么?想他了?这手机里你们俩之间的亲密照片还真是不少呢!”
如晴天霹雳,沈瑾瑜惊慌万分,再一看女人的身后——浴缸中的战沫赤身裸体沉在水底,分明已经失去了呼吸,沈瑾瑜两腿一软竟栽倒在地,他吓得连连后退,而女人却步步紧逼:“怎么了?你害怕了?这样你们两个人不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吗?我这是在帮你啊!”
“你这个疯婆娘!”,沈瑾瑜吓得连滚带爬,话语里都带着颤音。
“我疯了吗?这些年我做错了什么?到后来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回家之后不是玩手机就是倒头即睡。我怕你嫌我身材不好,我每天不敢吃饭,甚至连最喜欢吃的东西我都不敢吃上一口……你却连看我一眼都嫌烦!一直以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对别人说自己的骨肉是妹妹的孩子......沈瑾瑜你无情无义!你还是人吗?”,女人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尖刀,她的眼神十分决绝,如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觉悟。
“我们之间不是还有亲情嘛!你先把刀放下好吗?”
“别说了,别拿亲情当成借口,我不想做一辈子保姆!”,女人早已看腻了男人的惺惺作态,她义无反顾地向男人扑了过去。
男人奋力与女人抢夺着那把尖刀,撕扯间,男人一脚踢开女人的肚子,也许是造化弄人……尖刀那最后一抹寒光终是钻进了女人的胸膛……
此时——
“人间诸事皆是梦一场,男人连夜隐腻尸体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又或许说……自从他编织出第一句谎言让女人化身为“同妻”的刹那,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他终是没有逃过法律的制裁,至于女人……她将带着真相永远活在那场虚无的梦中。曲终人散,时间不会因你我的消亡就此弥留,只是……那一年的夏令营将是孩童最难忘的时光……”
我正聚精会神地敲击着键盘,青仔却突然拽住了我的耳朵,“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玩了!再不快点洗澡水就凉了!”
“我没玩啊……我在写小说呢……”
“哦?你还有这本事?”
“没……我只是想记录一些正在发生的或者我们的所见所闻……至于有没有人看……那不重要,我就是想在人间给自己留下点我所存在过的痕迹。”
“那小说的名字叫什么?”
“《名字开头是404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