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公府的护卫身形明显滞了滞,大家又不瞎,怎么看不出眼前的人正是他们那位备受冷落却顽强担着世子头衔的大公子?
“我说拿下,你们都聋了吗?”秦氏拔高声音重复一遍,她绝不能让祁川这个时候出来坏自己的事。
就算这个祁川是真的,她也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变成假的!
“大胆!大公子可是陛下下了圣旨亲封的国公府世子,夫人空口白牙一句假的,便要将白的说成黑的,就算祁国公府能任您翻手为云覆手闻为雨,难道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天下都能让您一手遮天吗?”
小姑娘声音清脆,中气十足,这番话落在百姓耳中掷地有声。
秦氏心中一炸,她看着苏瑶也眼神充满怨恨,若是目光能有实质,恐怕此刻苏瑶也已经被秦氏扎得千疮百孔。
“你这刁奴居然胆敢带着贼人冒充世子,来人将这个刁奴和贼人一道绑了,带回去好好审问!”秦氏尖着嗓子死扛。
“大夫人何苦为难府中护卫,若是您不相信我的身份,不如报官吧。”
祁川语气淡淡,神色平缓,一句话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气势。
报官,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秦氏这是仗着对方势单力薄睁眼说瞎话,但不代表县衙验不出真假。
果然秦氏闻言,被气得后退半步,她看着眼前的祁川又惊又疑,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站在队伍里的祁明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他将手里的灵位随手塞在旁人的手中,给自己贴身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到队伍前,伸手放在秦氏肩膀上,稳住她心绪。
“我们府中这位世子自己要去迷雾森林找死,此去二十余日杳无音讯,我娘感念其身份,特地派人去寻,这么久都没有下落。众人心知他此趟凶多吉少,大家都默认他死在边关,我娘好心才替他办丧事,没想到被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狗东西给盯上了。”
“哼。”祁川似是被祁明给气笑了,他笑起来如清风拂花,自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气场,越发衬得祁明和秦氏面目狰狞。
“你笑什么?”祁明沉眼抬眸,咬着牙问。
祁川袖手而立,他侧目去看祁明,笑意浅浅道:“二弟,我出现,不过是想告诉我你们,我病愈归来,人还活着,你们不必为我办丧事,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你和大夫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做什么?”
秦氏脸色未变,立马惊觉自己的确说错了话,她若是笑着将人引进门,关上府门,这祁川是人是鬼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如今当众不认他,倒是把自己逼入死局。
她抬头对上祁川那副气定神闲的目光,猛然发现自己是着了他的道,他是故意引诱自己露出破绽的!
这个贱人……
“我还能不认得我哥哥,你分明就是冒充,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话间,祁明忽然动手,他动手只是个信号,人群中四面八方立马窜出好几个人,这些人手上都拿着利刃,分明就是要下死手。
慕容恒原本只是坐在昨日祁川所在的房间内看热闹,直到看见这一幕,他脸色骤变正准备发出讯号让自己的人冲上去救人。
只闻刀剑相抵的一声嗡鸣,有黑衣玄甲之人挡在祁川身侧,将那些意图不轨之人一一擒获。
慕容恒顿时觉得兴致阑珊,原来祁兄早有人护着,自己自告奋勇去帮忙,还真有点多余。
客栈之下,秦氏和祁明神色愕然,祁川与苏瑶也眼神淡定,此时上官玥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他面上愠怒不减,连从不离手的折扇都收在身后,他沉声震怒道:“国公府的二公子居然要弑兄,难道我家侄儿在国公府内这十年竟然都是这样过日子?”
侄儿,众人看见黑衣玄甲又听上官玥说这样的话,自然能猜出这人的身份,这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啊,镇国将军府的小姐是祁国公的原配,这人当真是祁川的亲舅舅。
亲舅舅出来承认其身份,这次总该没错了吧。
秦氏的脸色青白一片,她倒是忘了上官家一直都在背后悄悄关注着这件事,这次是自己大意。
“明儿,你太鲁莽了。”秦氏忍不住小声斥责一句。
祁明也呆住了,他原以为只有祁川和苏瑶也两人,这样他或许可以一劳永逸,没想到他们还叫了人,这……
上官玥的目光在队伍中逡巡,他怒声道:“这么大的事情,祁国公居然不在,难道国公连自己亲儿子的死活都不在乎吗?”
秦氏皱纹初显的嘴角扯了扯,立马给旁边下人使了个眼色,这是让人去叫齐国公。
说起来今日这场丧事是祁锐默许的,秦氏也曾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却被齐锐拒绝了,想来齐锐对这个儿子厌恶至极,巴不得他永远消失,自然拉不下脸面假惺惺的吊唁送行,所以秦氏才带着祁明出来。
“舅舅算了吧,祁国公眼中我不过是个累赘,这十年他从未当我是儿子,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祁川消瘦的身形腰杆笔直,语气淡然的听不出什么喜悲。
可这样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郎和这番话落到百姓的耳中立马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没想到这位世子这般不得宠啊,恐怕这些年过的也很艰难。”
“后娘当家能有什么好果子,能平平安安活这么大已是幸事。”
“你没瞧见方才他们家那个二公子,那模样分明就是要杀人,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公子,怪吓人的。”
祁明不想听这些话,可这些话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耳朵,男人面目变得扭曲起来,虽然秦氏不让他说话,可他怎么能看着祁川好过。
“就算你真是祁川,这么长时间不与家中联系,是何居心,亏得我娘散出去大量的财力物力打听你的下落,分明就是你居心叵测,你倒是说说我娘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这般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