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山。
山高千尺,常年云雾缭绕,悠悠而不散,不时有仙鹤神鸟飞过,也是一片神仙之地。
清华宗,正坐落此处。只不过这片地方,常年清净,此时却多了许多修真之士,稍稍显得有些拥挤。
苏雅此时正立于半山一座凉亭之中,远远眺望,茫茫云海变幻莫测,依稀显出几座山峰形状。她来此已将近三年,除了太阿剑上染了诸多妖魔鲜血外,脸上也多了些沧桑之色。然而,三年时间,这苦却是如何也化不了。
三年,她多次向门内传信,问苏师弟是否回来,但传来的消息只能让其满腔期望化为泡影。
有时,睡梦中,竟见那苏小白化为嗜血魔头,挥剑向她砍来,自来了这青木山,她便没睡多少好觉。
“师姐,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宋不书慢慢走进凉亭,看着苏雅,眼中闪过一丝担心。
“宋师弟,我们修道之人还会着凉?”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回答道。
“嘿,这修真之人难道不是凡人,也食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怎不会生病。”宋不书一声笑,站在苏雅身旁。
苏雅听着,半天不语,而后突然说道:“三年了,这妖魔看着已然除尽,却不想法华寺竟遭灭门,这些害人的家伙又重现于世道。”
“是啊,难怪师傅弃了山门,举派迁了过来。”
那天,清虚带着一干弟子,缓缓落于青木山时,两人都几乎认不出这染满风尘的老人,竟是曾经那般神采的掌门。
可苏雅在人群中苦苦张望,却是不见苏小白的身影,她自不好意思去问那掌门,便私下找了随行弟子逐个问去,都说不知。后来遇见孙如烟,才知苏小白回过山门,只是又被派了出去.
“师姐,你放心,小白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苏雅柔弱地站着,一袭轻纱,被山间的风冷冷吹动着,一缕青丝遮住愁离的秀目“希望如此吧。”
入夜,星色朦胧。一轮皎月,冷冷挂在半空。
一片月色中,太乙山上缓缓走来一人。
一身白袍的苏小白慢慢踏上千层台阶,步向天玑峰正殿。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山风在这空荡荡之处呼啸着。
他走进了大殿,那桌椅,器具一一放着,却是空无一人,中央放着的祖师法像依旧笑得神秘莫测。
后室也无人,墙上那一硕大“道”字仍贴在那,檀木桌上的香炉内已只剩一堆灰烬。
苏小白呆了一会,走了出来。
慢慢穿过层层云海,走在飘飘荡荡的浮桥之上,往了天枢峰走去。
峰顶上,那巨大的练功场,空荡得令人产生一股寒意,苏小白穿过无一人的院落,走向后山。
山间小道蜿蜿蜒蜒,凭借着依稀夜色,还是走的艰辛。
好一会儿,才上了平路,远处,一片茂密竹林迎风摇晃,倒影斑斑。
竹林深处,却是一座祠堂。
祠堂内烛火本是长年亮着,如今苏小白走进去,却是一片黑暗。
好半响,苏小白才找了柴火,轻轻点上,幽暗的祠堂内顿时亮起一片红光。
借着淡淡烛火,苏小白一眼望见那“爱女柳巧儿”五字刻于边上一块灵牌之上。
他轻轻地拿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情,“巧儿师姐”。
这一晚,苏小白便是拿着这灵牌,整夜未睡,静静地坐着地上,仿佛之中,柳巧儿就在他身边,如同多年前,刚进天枢峰,拜入柳忘尘门下之时般笑着叫道:“小白师弟,你怎么这般笨哟。”
可惜那时有个林师兄,现在好了,我能静静一个人陪着你。
山风晃晃而过,带着一阵飒飒竹音,满地的月光显得更为清冷。
第二天,天刚微亮,苏小白就从天枢峰下来,离了太乙山。
他要去万妖山,做那清虚交代要做的事。尽管这条路上好像并不太平。但既然掌门交代了,他苏小白自然去做就好了。
只是从太乙山出来,飞了半日,停在烽火关口前,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了。
苏小白突然觉着,或许当初将那真阴老道放走,实在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在烽火关上方空中,盘旋着身子来回打转,犹豫着不知该往哪走才好。然而,苏小白也够走运,他远远瞧见,先前那座废墟上又重新起了一座茶寮,看着气派犹胜从前。
苏小白在半空中高兴一笑,一个转身便朝茶寮迅速飞了过去。身影刚降落之地,就听的一声清脆声音,“爷爷,又是那家伙”。
狼王一副老态龙钟的样,提了茶壶慢慢走了出来,“孙女,那家伙是谁啊?”
“就是那个讨厌的家伙。”
苏小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是太乙门的苏道友啊,怎么,来我这喝茶,还是继续跟老汉我动动手脚。”
“前辈勿要见怪,上次之事纯属无奈。”
“先进来坐吧,站在外面。挡着我做生意。”
苏小白便跟着老汉走了进去,老汉背过身,去取茶杯。苏小白找了把椅子,正准备坐下去,那扎着发辫的小姑娘,突然发难,一脚把椅子踢到一旁,苏小白看她,她就撇过脸,装作若无其事。苏小白面色不变,一个小姑娘而已罢了,自不与她多做计较。
这把不能坐,我还不能换一把,想着,身子一挪,便要往另一把椅子上坐去。那双秀腿却如影随行,势死要与苏小白作对,又一脚踢出。
三番两次这般,苏小白不动声色,左手闪电般的抓住那意欲行凶的玉足,任小姑娘怎么挣扎,那手却纹丝不动。姑娘恶狠狠地瞪向苏小白。苏小白只当没看到。姑娘百般无奈之下,两眼一眨,嘴角一歪,看着泪水便要从两只如同星辰般的眸子中涌出。
见她要哭,苏小白心中不由一跳,这辈子,他最怕看见女子哭的惊天动地的模样,当下顾不得许多,一道雄厚的太乙灵气,顺着手,传到小姑娘体内。发辫女孩只觉着,浑身妖力受制,浑身发软,苏小白见势立马放开手。她便一个站立不稳,“扑”的一声跌倒在地。
老汉回头,一脸茫然之意,“哎呀,孙女,你怎么倒在地上,这地上凉,小心着凉。”
女孩一脸愤怒,“臭爷爷,看到外人欺负我,不帮我就算了,还帮着嘲笑我。”
说罢,一个起身,不理两人,自顾自走开了。
“你来找我,究竟为了何事?”
“晚辈想去万妖山,却不认识路,想着前辈是妖族中人,应该知道。”
“知道。”
“麻烦前辈指下路。”
老汉顿了一下,慢悠悠往桌上倒了杯茶,“你可知万妖山是什么样的地方。”
“知道。”苏小白应道。
“既然知道,你要去那做什么?”
“掌门交代的事,不好与前辈相说。”
“你莫要仗着修为不错,行那愚蠢之事,万妖山说是一座山,却是一片险恶之地。”说完看了一眼苏小白,后者面色不变,目光淡淡望着老汉。
“既然你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出了烽火关口,一直朝西行,便见着一座山峰,峰上有两妖将守着一门,那门便是通向妖界之路。”
苏小白道了一笑,起身立刻走了。
老汉望着桌上的茶,嘴角一笑,“如此心急,这茶,你要是不喝,以后就怕没机会了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