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界?孟兄你说的须弥界莫不是就在那小球当中?”
在须弥界内转悠了能有半个时辰,谢观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所谓的须弥界并不会比秘营内的洞窟大到哪去,而感触着指尖传来的阻力,倍感沮丧的谢观星唯有开口问道。
“我便只知道开启须弥子便可将外界的物品收入须弥界……爹啊!我对不住您,守不住隐月宗已是不孝,连咱陆家数代人积攒起来的财宝都让我给毁了!隐月宗完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许是对丢失财宝一事耿耿于怀,听闻谢观星言语,麻木一如呆鸟,行止宛如僵尸的孟浪忽然开始嚎啕大哭,那凄苦的样貌倒是令谢观星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半晌,谢观星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安抚。
“孟兄,隐月宗天下大宗,怎会说没就没了,若来日能重返涉川,以孟兄之才总会有旁的机会……。”
“没了财宝,回去又有何用?爹啊!我对不住您老啊!”
习惯了杀伐决断的谢观星自然没有什么循循善诱渡离苦海的本事,这话儿尚未说完,便再次引来了一阵嚎哭。
“孟兄!”
仿佛是觉得再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谢观星发出了一声断喝,那孟浪被唬的浑身一抖,居然真就停住了哭号呆呆望向其人。
“莫在哭了!小成界也罢!须弥界也罢!当下这状况,倒是该怎么出去?”
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观星此语一出,不论是孟浪还是那个呆坐于地的张英都瞬间变了脸色。
茫然向着四周瞅了瞅,孟浪说出了一段几乎能将谢观星气至崩溃的言语。
“那雷震子威力甚大,当时便只顾得逃命,却不曾想过该怎么出去!”
“什么?你不知道如何出去!”
几乎是同时,谢观星与张英发出惊呼。
被谢张二人的诡异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孟浪一时间倒是将丢失财宝一事抛诸脑后。
“谢兄莫怒,若不进来,雷震子炸将开来我等必死,小弟也是于情急之下方出此下策。不过谢兄你莫要担心,当日小弟逃亡之时曾设局将一大能修士困在此物当中,原以为那大能修士不出三日必死,谁成想过去半月光景,那鸟货居然还活着。”
忍住一拳击出的想法,谢观星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你说得那鸟货莫不是自己出来的?”
“那倒也不是,这须弥子若内有存物便不能二次收入,小弟我实在是因为惦记外面的财物又急着想走,不然横竖不会将那厮给放出来。”
“你倒是真能忍!”
暗暗骂了一声,谢观星不在理会孟浪,左右须弥界内除了一片混沌便没有任何类似机关的所在,既然连孟浪也不知道离开此处的办法,倒不如再试试“勿悔”的锋刃。
脚跟微抬,身形似弓,谢观星右手缓缓按上了“勿悔”的刀柄。
“谢兄你要做什么?莫不是还想用钢刀去劈?没用的!我爹当年便安排宗内供奉长老亲自入内试过,这古器宗的物件,又岂是寻常……”
孟浪有足够的理由去嘲笑谢观星的无知,须弥界中的混沌便有如粘稠液体,世间至柔者不过如此,世间至坚者不过如此,隐月宗供奉长老的大能道法尚且无用,寻常武技又能奈何?
然而事情的发展当真出乎孟浪预料,讥讽之言尚未说完,孟浪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仿佛是从混沌中遁出,一块巨大石碑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知唯一生死奈何,离欲者大道无伤!”
轻声咏诵着碑文,孟浪的双目猛然泛起亮光。
“谢兄,就是它了,劈啊!”
骤然响起的一声狂呼,将张英吓得瘫倒于地,孟浪何许人等,他如果能想不到,如果那些曾进入须弥界的大能修士也见过这块碑石,自己的父亲怎会不知。如此说来,这块碑石的意外出现一定与谢观星方才的行止存有关联。
“劈啊!”
声嘶力竭的呼喊更充斥着无尽的期盼,如果可能,孟浪毫不怀疑自己会上前抢过谢观星手中的钢刀,可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就在孟浪与张英都认定谢观星势必会拼力一击的当口,谢观星紧绷着的身躯却渐渐松弛了下来。
脚下的“镜面”再次荡起层层涟漪,那波动就好似在嘲笑众人的无知,须弥界是何样的所在,既是混沌之地,你倒是从哪里抽取真气。
紧盯着那块一点点隐入混沌中的碑石,捶胸顿足的孟浪几乎要陷入疯魔。
“劈啊!劈啊!你倒是劈啊!”
少有人见过孟浪此刻的行止,其人或进或退,或笑或哭,或抢步上前作势欲抢夺谢观星手中钢刀,或攥起双拳转而用力击打着自己的脸孔。
漠然望着眼前如猴子般窜来窜去的孟浪,谢观星一脸苦笑开口说道:
“孟兄莫恼,此处无法凝聚真气,而谢某手中刀乃故人之物,若施以蛮力只怕会伤及锋刃!”
听闻谢观星开口,嘴皮都咬出鲜血的孟浪忽然停住动作,待定定看着谢观星双眼半晌,孟浪嘴角一撇,语带哭音说道:“谢兄啊!往日见你并非痴傻之人,今日怎这般糊涂!一柄刀而已,你我当下生死尚且难料,倒哪来得这许多顾忌!”
“孟兄说的是,谢某当真是……”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谢观星话说半句便不再言语,一时间在场三人也唯有看着着那片碑石消失的区域默不作声。
“罢了!罢了!谢兄既是应画之人,总不至于困死此处,小弟方才行止孟浪,还望谢兄你莫要放在心上。”
一屁股坐向张英身侧,孟浪小声嘟囔了两句,然而其人言语虽略显恭顺,那难以抑制的鄙夷神色却溢于颜表,张英见状,唯恐殃及池鱼,忙不迭向谢观星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这一行止当即引得孟浪翻起白眼。
狠狠瞪向张英,孟浪开口骂道:
“躲什么躲?难不成还能吃了你?素闻武技之高境也如道境相仿,知唯一则心无旁骛,取敌首纵使万千神魔庇佑我亦独往,今日得见谢兄大能方知此言差矣!那该停下来的时候总还是要停下来的!你我能跟着这样的人物,倒有什么好怕的?”
不冷不热的挖苦令谢观星双颊微微泛红。孟浪多半没能想到,自己指桑骂槐的一番言语却恰好捅到了谢观星的痛处。
眼见着那块碑石缓缓消退,莫要说孟浪,即便是谢观星自己也有些按耐不住。一如孟浪所言,武技之巅峰恰在这忘我忘念守执唯一,倘若换作往日,莫要说脚下没有真气,只要谢观星意在断石,即便手持一柄木刀谢观星也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犹豫怀疑,可今日不知道是怎的了,就在谢观星钢刀行将出鞘的当口,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却生生动摇了谢观星已然坚定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