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高考前一晚,江岩没有看书,只是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一遍遍地翻看日记。厚厚的笔记本只记下一天的笔记,其余都是空白页。
去年高考发生的事,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他的心脏急促,有力地跳动着,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985,去年老天爷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导致失败。
2018年6月7日,天气晴,
今天万里无云,太阳毒辣,人也被热的有点晕。早晨答题时,汗水都滴到试卷上,下午从家里多带了一瓶水,骑车子去考场。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忘带准考证了,我没有能进去。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江岩合上日记本,这一页皱皱巴巴,是去年江岩干涸的眼泪的痕迹,他心中的不甘,顶住他的喉咙,一度无法面对父母的失落眼神。
父亲是一家小公司的中层,干了半辈子说是经理,工资只够勉强养家,实际上也就带了几个新人,走的走,跑的跑,剩自己也面临公司快倒闭的危机。父亲不得不提前寻找机会,为这个家庭殚精竭虑,江岩一切看在眼里,他想用好成绩去回报已经身心俱疲的父亲。
母亲一直在外面打零工,为了陪伴江岩,复读期间一直陪读,利用零碎时间打短工,一天也是不停的连轴转。
整整一年,江岩拼了命的学,要证明自已,更要让父母骄傲,让父母以后享福。通过一次次考试,江岩信心满满,本来就是火箭班的优等生,这次踏实学了一年,成绩只会更好!
老师们,再见了!同学们,他日相聚,出人头地,各自精彩!
还有,暗恋了许多年的陆佳音,听说你也去复读了,你会报哪所学校呢?多希望和你再相见。
今年高考,我江岩,人定胜天!985,爷来了!江岩这几次模拟成绩很不错,在班里名列前茅,连连老师也对江岩充满信心,觉得可冲985名校,保底211。
次日,江岩检查一遍需要带的东西,确认考场位置不远,这次还是骑车去。
江岩草草吃完早饭,这次准备齐全,再三检查也是没有遗漏,早早去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还有时间补救。
就在他准备出发的时候,老妈叫住了他。
“小宝。”
“老妈,怎么了?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宝,挺大个小伙儿,让你叫成幼儿园肄业的感觉。”
母亲用手捋了捋头上几根白头发,把它们藏起来,神神秘秘的悄声说:“小宝,我在路上碰见一个活神仙,给你求了一块儿宝,你把它带上。这次肯定有老天保佑的。”
“可灵了,那个高人说你的情况那是完全一样。他说这宝贝,你带上不仅能逢凶化吉,还有神仙赐福,这次考试肯定考的好。”
母亲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江岩母亲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江岩担心不已,看来老妈比自己还紧张,还上了这种当,他也不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她从身上真的取出一个水滴形的蓝宝石,两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江岩看见母亲十分虔诚的样子,好像平凡的地摊货真的带有无穷魔力。
问题是看上去就不是正经宝石,切割工艺眼见的差,是蓝色玻璃球吧?
而且最无语的是谁家开光赐福是这种东西,江岩心说我橡皮开个光是不也能卖高价?
江岩眼前一黑,这关键时候老妈给自己出这种难题,连连摆手,急道:“老妈,现在什么年代,还要带这种东西。你是被人骗了,你在哪儿买的?是不是那种常在街边摆摊的老头,我考完试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把钱要回来!”
“我可没花钱。人家说宝赠有缘人,是送的,而且人家把你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还说要想成就大事,你就离不开这块宝。”
“但是,考场不让带杂物去进,万一因为这个不让进呢?”
“傻孩子,你不会交给监考老师保管吗。”
江岩实在推不掉,母亲不依不饶的要把这玻璃球给他带脖子上,他拗不过老妈的好意,只好挂在脖子上出门。
也许,真会带来不一样人生。江岩脑海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要知道他是绝对信仰无神论的优秀少年。
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发,江岩的破车一踩就嘎吱嘎吱响,空旷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以前并没有觉得这噪音刺耳难忍,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安静的环境让噪音彻底爆发出来。
江岩心想,没关系,考上大学了,破自行车就可以光荣退役了。他开心冲向目的地,改变人生道路就看此一搏!
往日喧嚣大街寂静下来,像梦中世界,一丝不安爬上心头。大街之上空荡荡马路,一辆车都没没有,江岩还记得上一条马路上车辆仍是来来往往,虽然不多,但鸣笛喇叭声犹在耳边回响。
“封路了吗?国家为了高考生真是操碎了心,也太感动了。”
江岩碎碎念道,四下观望,可是其他高考生呢,上一个路口还有几个一同考试的考生紧跟在他后面,现在转过来之后他们人呢?这可是最近的一条路,他们不从这里过,要绕道浪费时间起码二十分钟。
真怪,他们人呢?
红灯亮了,他独自一人站在十字路口。
一阵寒意袭来,明明是大热天,太阳比起去年还狠。
江岩注意到,道路两边卖早点的商家还开着店门,高高摞起的笼屉蒸汽还在冒,小摊上的豆浆喝了一半,几个包子滚落在地上,几个塑料袋在空中飘飘荡荡!
“人呢?生意不做了?早饭不吃了?”
江岩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因为老师特意嘱咐过考场有表,所以他将表留在在家里,这个时候,手机更是不用想。
他没法再镇定了,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难道是走错了?
也就是说走错一条自己走了三年的路?
不对不对!江岩精神紧绷到不行,有可能是记忆错位,是真的走错了?江岩陷入怀疑的漩涡,他的情绪波动慢慢大起来。
他要往回骑,他开始返回上一个正常的路,重新开始,说不定能跟上一起去考场的考生大队。只要跟上他们就能想起一些东西。
江岩信心满满的状态有点拉胯了,连路都记不清了还考什么试?
“呲......,呲呲。”
破自行车留下一道痕迹很深的刹车印,他回到了上一条街道,这是什么......
红楼白顶的建筑群整齐划一,正面前一座九层楼高的塔壮观威严,道路变的更加宽阔,树木较之前更加高大挺拔,不变的是仍旧空无一人的街道。
这是哪儿?这座小城还有我没见过的街区吗?江岩几乎崩溃了,为什么!难道是短暂性失忆症?
去年忘带准考证,今年因为失忆症直接迷路了,老天爷!你为什么整我!
江岩发狂般的踩着脚踏板,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街道,熟悉的感觉逐渐流失,吹进风里,一次次停下观望,没有,不认识,江岩闯进越来越陌生的城市。
他一边骑车,一边愤怒地大声喊叫:“有人吗?有人吗?”
“求求你们出来,我在哪里?”
“救命啊!”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疯狂的骑行与大喊让他体力耗尽,骑着车子停下,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感到意识已经有点模糊,这是一个噩梦,如此真实的噩梦,醒来就会好的,他尽力骗自己。但心中剧痛让他再度保持清醒。
今年又失败吗?我的人生还能这样失败几次呢?
悲伤好像缓慢流淌的河流,江岩沉入水底,难以呼吸。不甘愤怒的泪水,从他清秀的脸庞滑落,有点苦咸的味道。
江岩一直没有注意到,他妈妈给他带上的水滴形蓝宝石开始散发清幽美丽的蓝光,在烈日下肉眼难辨。
一滴眼泪落下,带着浓烈的委屈,不甘,愤恨与对家里的无限愧疚,击打在水滴宝石之上,没有四散溅开,出现了违背物理常识的现象,这滴眼泪以可见的速度缓慢着渗进宝石。
宝石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开始消失,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最亮的一次闪烁。
世界就在这一刻彻底改变。
江岩却在闭眼流泪,完全没看到!
“是考生吗?快考试了还不快去吗?是迷路了吧?”
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声,江岩听声心快跳了出来,简直欣喜若狂,连忙抬头看。
是个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平整柔顺的齐肩短发,一身银白色制服英气华丽,跟她肤白似雪的皮肤配在一起像书中的天使!
“怎么不说话啊?”少女疑惑的问道。
在经历了这段复杂难言的事后,江岩听见如此动听的声音看见美丽的姑娘,恍若梦境,他马上想到天使,这一定天使来救我!
“这不是梦吧?你是天使吗?”
江岩痴痴地笑,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终于有人来,自己说不定还能赶上。
少女摇头笑道:“什么梦啊,天使啊?不过我挺喜欢你这么说的。是要去参考的吧,我可以送你去。”
“啊!对对!去考试,我是考生。就是市一中考场。”
少女一指江岩身后,“看见没,快上车,它可是刚分配给我们小队的一批新摩托,速度你放心,绝不迟到”
果然也是银白色的小摩托,一种江岩完全没见过的款式。
“这不就是一个小电瓶吗,这能行吗?”
江岩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出口,跟他想象中那种看上去就暴力迅猛的摩托相去甚远。
“你抱紧我,小心速度挺快你掉下去。”
少女说她的名字叫胡琳琳,算是一名女警,她跟江岩说今天考试已经义务送了很多考生,真没想到粗心大意的不少。
“我不是粗心,可能是短暂性失忆症......,我能记得考试所有内容,但是忘了去考场的路。”
“啊?不影响考试吧?”
“我思维很清晰,就是记不住街道,感觉很陌生。”
江岩紧紧抱住少女纤细的腰肢,一时间面红耳赤,不过他可不信速度能快到能让他掉下去。
开始江岩还没觉得有什么快,一度担心迟到。胡琳琳喊一声:“抓紧了!”
哇呜,江岩一身冷汗出来。要不是双手紧扣,整个人肯定被甩飞出去了!
他接下来感受到是从未有过的风暴冲击而来,这样强的风阻江岩感觉是在做风洞试验。
跟她温柔秀气的脸蛋不同的是她骑车的风格太粗暴了,一路上带着江岩高速飙车,风速迎面而来像刀割,江岩感到他五官被吹的移了位,他不得不用手抱住胡琳琳的腰,害怕随时而来的加减速让他掉下去,摔个半身不遂!
胡琳琳很快把他送到了考场,江岩头晕眼花的下车看,太好了周围是记忆中一样的场景。
市一中考场,密集的考生排着队井然有序的进入,江岩还看见远处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一起复习的同学。
“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天使,我考完试一定要去感谢你。”
“好好考试,加油!”
跟胡琳琳道别后,江岩用力跺了跺脚,用手掐了大腿一把,好痛,是现实!
今天的事情有点太魔幻,先是莫名其妙的迷路,再碰见一个穿着从未见过的制服的警察小姐姐,再到速度快到诡异的摩托......,或许是这个东西,江岩低头看看水滴宝石,它很安静的挂着,好运还是噩运江岩不得而知。
江岩不想让这东西影响自己考试,一把用力扯下,丢进垃圾桶,就说把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了。老妈肯定不会怪我。
简单整了整头发,数了数文具,准考证身份证也在透明文具袋中安静的躺着。
完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点小挫折算什么,不过一点小小考验。踏进校园,江岩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带着对未来世界的憧憬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