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午林子里非常热,头顶上方的几片云掠过遮住太阳,明明没有什么风,莫平凡的心里却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白凝,你修炼多少年了。”
“三千余年。”
“你为什么要修炼呢?是为了力量吗?”
“为了力量?也许吧,或者也为了长生……嗯……想不起来……太久了,我都忘记了。”白凝如今是残魂,生前的许多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长生吗?那确实比亲情要来的诱人。”莫平凡的声音明显有些沉重。
“你看到了什么?让你不顾灾厄也要收下这个小女尸。”
“灾厄?没错,就是它。它不仅没让我感到恐惧,反而令我的同情心泛滥成灾。”莫平凡讽刺道。
“拥有紫色眼瞳的人注定一生伴随着灾厄,这个是真实的,她不仅会连累到你,还会连累到你身边的人,你难道不怕吗?”
小女尸似乎听到了白凝的话,紫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丝阴霾。莫平凡揉了揉她脏兮兮的脑袋,道:“有的人长命百岁,有的人天生早夭;王侯生来便是帝王命,奴隶代代为奴为役……如果说这些命不好的人遇到了命好的人,灾厄能影响到这些命好的人吗?”
“你在赌气运……”
“不,我从来不赌!如果说生来就注定一生都是不幸的,那今后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明知道大坝会决堤,是逃命还是填补?红蚁面对洪水尚且知道聚群过河,更何况是人类呢?一点一滴的努力总能改变点什么……更何况灾厄大多都是人为。”莫平凡说到此处不由摸了摸女尸的脑袋,见她茫然地望向自己,莫平凡不由得心中感叹,就像她一样,害她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灾厄,而是她最最亲爱的人,接着道:“灾厄影响不到山川,影响不到河流,影响不到这整个世界,所以灾厄的力量也是有限的,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白凝沉默许久,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追求力量的原因?”
“兔吃草,狼吃兔,大鱼吃小鱼,古往今来强拳就是真理……这便是我的道心。”
白凝听到了莫平凡的话,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诧异的情绪,也许是因为魂魄的不完善导致了绝情戮的不完善,让莫平凡钻了空子,可以说莫平凡第一次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接下来的一小段路,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莫平凡在寻思,他从小女尸零碎的记忆中得知她有个名,叫轧月,“轧”是坤山氏族的王姓,她生前的记忆只有被她父亲丢下黑水的那一片段,然后就剩下枫树林里的记忆了——这片林子里的另一个金甲尸王,也就是小女尸的父亲,似乎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那些坤山部族的首领都十分敬畏他,但轧月却是十分仇恨他,毕竟生前唯一剩下的记忆成就了她心中那滔天的仇恨。
莫平凡飞快的在脑袋里思考着方案。小女尸有见到寒莹莹等人进入了枫树林,然后遇到了金甲尸王——如果没有意外,寒莹莹等人是被他抓住了。
莫平凡停了下来,他观察了四周的景致,估摸着再过一条河流就可以到达轧月记忆中的木屋了。
“我会马上回来的。”莫平凡说,“我去救下同伴,你就安心的在这里等我,明白吗?”
见扎月点头,莫平凡就给自己套了张隐身符,在青天白日里,似鬼似魅般地向着金甲尸王的住处奔去。
在金甲尸王住的木屋里,郝亮,沁心和寒莹莹都被紧紧绑在了柱子上,那绳索绑的十分的紧,不仅将三人嘞出了淤痕,还导致沁心大腿处的伤口又扯裂开了。
“沁心,你怎么样了?”寒莹莹见沁心整个大腿都被血水染红,还有大片的滴落在地上,不由担心道。
“……头晕……我害怕。”沁心知道自己流了好多血,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郝亮对着在一旁一直鼓捣着乱七八糟的罐子的金甲尸王喊道,“你为何抓我们?”
金甲尸王没有说话,他转过身一刀割开了郝亮的手臂,拿个木碗装了一大碗的鲜血,然后又跑到一边研究。
“该死!”郝亮挣扎起来,但这些绳索受到了死气的污染,别说身上的符咒都被拿光了,就算有符咒那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别乱动,血会流光的!”寒莹莹说。
“哎!”郝亮闻言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对不起!”都怪自己无用,救不了她们。
她们现在已经想到了自己等人的处境——没想到会有成为小白鼠的一天——沁心和寒莹莹被五花大绑之外,她们还被喂下了一颗乌黑的药丸。
沁心自从被强制喂下一颗漆黑的药丸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她的内心是绝望的,如果还有少许的期望,那么便是希望莫平凡能够来救她们,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们被抓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呢?
屋外,莫平凡看着这一切,他方才已经放出了从张仪那里得来的迷烟,当看到两女被强制喂了黑色的药丸的时候,他显然是十分着急的,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不要冲动!那样做只会令她们的情况更加糟糕。
迟来的迷药终于是起了作用,屋子里的三人和金甲尸王都晕了过去。莫平凡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被点燃,他冲进了屋子将三人的绳索解了下来,全都捆在了金甲尸王的身上,还加了两张一品禁锢符。
“怎么留了这么多的血?”莫平凡顺着低落的血液寻到了沁心的伤口处,“这是……跟小女尸一样的伤口。”
莫平凡连忙拿下包裹,顾不得男女之别给她抹上了药粉,而后又给三人喂下了解药。
“醒醒!喂!醒醒!”寒莹莹总算悠悠醒来。
“你终于来了!”寒莹莹被莫平凡抱在怀里,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迷药还没彻底消退,你慢点,我扶你!”
“没事,我自己来,她们怎么样了?”
“没事,沁心的伤口我也包扎过了,都没事!”
“……你包的?”
“是啊!”
寒莹莹有些不快,然后看到了被莫平凡捆成粽子一样的金甲尸王,道:“你不杀了他?”
“这个金甲尸王的身份太特殊了,杀了他我怕我们没法走出坤山!”
郝亮也醒了,他正好听到了莫平凡的话,道:“师弟说的有道理,好在我们都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莫平凡背上了失血过多还在昏迷的沁心,对寒莹莹说道:“你还能跑的动吗?”
“我没事!”寒莹莹瞟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我看你刚才把那金甲尸王的所有药丸都拿走了?”
莫平凡点头道:“我怀疑他在炼制尸化的解药。”
“你怎么知道?”寒莹莹好奇道。
莫平凡忽然想到了轧月,道:“这个……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一行人跑过了小溪,莫平凡背上的沁心总算幽幽转醒了。
有些颠婆,不过沁心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安心。
还未张开眼睛的沁心闻到了一股男人的汗味,她而后感知到自己趴在了一具宽阔结实的背上。
是谁救了我?
张开眼来第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莫平凡。
“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哇……”
沁心心里的所有压力尽皆化作了决堤的泪水,一直在大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