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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笑靥如花堪缱绻

五月的时节,已是初夏,天气微微热,涪澈便是如此,微风习习,感受不到灼灼烈日的炙烤,也无乌云压顶的闷燥。

太子府中,园林假山秀丽端方,柳枝摇摆,花木成林,阳光从密密稠稠的树叶缝隙中透射而来,遮挡住大部分日光。风掠过树叶,细细碎碎的抚慰着心绪。

大门口,萧秋伊早已带着丫鬟恭候于此,探了探时辰,楚霈珩不多会儿便要下朝回府。每每这个时候,都能见着萧秋伊的身影。

果然,须臾片刻,马蹄嘚嘚,楚霈珩一袭玄清官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然,本是与离亭二人归,身后却多了辆马车。

“月珠,殿下可有通知今日有贵客到访?”萧秋伊疑惑。

“回娘娘,未曾有过。”

闻言,萧秋伊蹙了蹙眉,疑虑与好奇心更甚。

然则,马车刚一停稳,就见楚妺禧迫不及待掀开帘幕,探出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来。

楚霈珩一下朝,就前往栩坤宫向文英皇后请安,不想刚从栩坤宫出来,路遇楚妺禧。虽非一母所生,楚霈珩却对这个最小的妹妹疼爱有加,基本事事都依着她,血缘关系的理儿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自打端午宴会见到季府三千金,楚妺禧心心念念想去找神仙姐姐玩,此番逮着机会对楚霈珩一顿死缠烂打,惹得楚霈珩哭笑不得,便跟楚妺禧生母尹妃娘娘打了声招呼,将她带了回来。

“太子哥哥,怎么没看见神仙姐姐?”瞧着门口的一众人,未见到熟悉的面孔,楚妺禧忍不住询问。

“你皇嫂在自己的寝殿内。”但凡在府中,季婠婠素来鲜少露面,更遑论出来迎接他,楚霈珩司空见惯。

说着,就将楚妺禧抱下马车,径直入了府。

“妾身见过殿下、九公主,不知九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请公主见谅。”见着楚妺禧,萧秋伊毕恭毕敬,倒有几分心胸坦率开朗之意。

“不妨事!本公主是来找神仙姐姐玩儿的,你们不必惊慌。”楚妺禧扬着肉嘟嘟的脸蛋,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忽闪忽闪,活像个糯米团子,直教人想伸手捏上一捏。

神仙姐姐?萧秋伊闻声,顿了顿。

她口中的神仙姐姐,莫不是季婠婠?!

幡然醒悟,她不禁在心中冷哼: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光有勾引男人的本领,还很会收买人心!

“妾身备了冰雪冷元子,殿下不妨与九公主一道去香泠园品尝品尝。”冰雪冷元子是夏日清热解暑之极品,萧秋伊此举是何意,楚霈珩岂会不知。

只是……

“太子哥哥,妺禧想神仙姐姐了,你陪我去找神仙姐姐好不好?”楚妺禧见季婠婠心切,对于萧秋伊的好意丝毫不领情。

“好!哥哥这就带你去!”她一撒娇,楚霈珩就没辙了,随即对萧秋伊吩咐道,“你且先回,改日本太子再去找你。”说完,带着楚妺禧往浮岚阁方向去了。

原本今日萧秋伊是想来邀楚霈珩去香泠园歇脚,现下计划付之一炬,但反观她平静的面容,似乎并未将方才的一切放在心上。

自季婠婠入府以来,楚霈珩非但不与之圆房,还隔三差五来香泠园让她侍寝,季婠婠是皇上御赐的太子妃又如何,她萧秋伊即便是侧妃,却独得殿下专宠,季婠婠想赢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思及此,萧秋伊杏眼犀利华美,娇唇泛着嫣红的色彩,轻弯出不屑的弧度,似乎胜券在握。

文石铺成的青黛小路在偌大的太子府中曲折蜿蜒,穿过回旋曲廊,入目便是遗世独立的浮岚阁。

两次造访皆是夜间,白日的浮岚阁绿意清幽,有一分别样的雅意深致,倒是令楚霈珩心悦神怡。

好巧不巧的是,二人刚踏入,便见季婠婠正在院中忙活着些什么。

郁郁葱葱的杨槐树下,季婠婠着一件雪青如意月裙,泼墨长发挽了个简单发髻,端坐于圆桌前,正忙着往绣好的香囊中填充晒好的药材。

“神仙姐姐!”见着念了数天之人,楚妺禧再欢喜不过,想也不想就挣开楚霈珩的手,直奔季婠婠而去。

一声疾呼,将季婠婠的思绪拉回,抬头,楚妺禧已然到了跟前。

“九公主?”敢明目张胆地直唤“神仙姐姐”的,仅此一位。

看清来人,季婠婠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来:“公主怎会来?”话音刚落,才后知后觉楚霈珩的存在,“妾身见过殿下。”

“妺禧想来府上玩,我有公务尚待处理,就将她带来交予你。”未打招呼突降其人,季婠婠讶异实属正常,楚霈珩解释道。

“妺禧喜欢神仙姐姐,以后能不能常来?”小不点儿与季婠婠一见如故,丝毫不认生,似百灵鸟般清脆动听的嗓音透着孩童的稚嫩,双眼灵动清澈,期盼地看向季婠婠。

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季婠婠眉眼弯弯,笑言:“公主想来,随时欢迎!”

“太好啦!太好啦!”闻言,楚妺禧兴奋得原地转圈,拉着楚霈珩的胳膊,欣欣然道,“那以后我还跟太子哥哥一起,这样母妃就不会担心啦!”

“你个小机灵鬼倒是挺会安排!”楚妺禧憨态可掬,楚霈珩着实拿她没半点法子,“你别惯着她,小孩子家家,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知晓楚霈珩所言是在故意逗之,季婠婠并未接话,桃腮带笑,眸光婉转,始终停留在楚妺禧身上,却不知此时的楚霈珩,墨瞳如子夜沉静,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秀美的容颜。

明明才与季婠婠有过一面之缘,楚妺禧却如此喜欢她,确实让楚霈珩大吃一惊。不过眼前女子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当真比画中走出的花仙子还要好看。细致的脸蛋白腻柔嫩,娥眉青黛,仿若天工细琢,更添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面他时,她不卑不亢,智斗到底,与此时娇柔无害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一瞬间,楚霈珩觉着自己像是从未读懂过季婠婠似的,倘若不是楚妺禧脆生生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他怕是一时半会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失态,好在季婠婠并未察觉到异样。

“神仙姐姐,你这是绣的什么?好香!”初来乍到,楚妺禧被桌上的香囊给吸引住了,“我能看看吗?”

“这是香囊,公主若是喜欢,这里有一些专用于防蚊避虫的香囊,可随意挑选。”民间素有“戴个香草袋,不怕五虫害”的说法,今日她所制香囊,分别放有不同的药材,功效自然也各不相同。

闻此言,楚妺禧喜不自胜,小嘴一张,直夸季婠婠心灵手巧,古灵精怪的样儿甚是讨喜。

“妺禧,今日你就在皇嫂这里待着,待太子哥哥处理完公务再来看你可好?”楚妺禧对季婠婠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楚霈珩看在心里,于是耐心交代完准备离去,却不想刚欲走便被季婠婠给叫住。

“殿下……”

转身,只见季婠婠纤纤玉手执起一个群青香囊,递到他跟前:“这香囊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殿下若不嫌弃,可备不时之需。”

此举却是出乎意料,楚霈珩想也没想,接过,细细端详了一番。装有甘草、苍术、白芷等诸多凝神安眠药材的香囊,不仅功效佳,且精致秀美,堪称极品中的极品。

见他一直盯着手上的香囊看,半天也没个反应,季婠婠内心一阵忐忑。也不知她是犯的什么病,竟将绣好的香囊送与他,若是他又借此羞辱她,说她心存不轨,那完全就是她送上门让人家有可乘之机,季婠婠不禁为自己适才的行为感到懊恼万分。

然,楚霈珩非但没有嘲弄她,反而眼藏笑意:“妺禧就麻烦你照顾了。”

好在他还有良知,季婠婠松了口气,轻点颔首,表示应允。

原以为他就此离去,却在他转身之际,冷冽的嗓音不期然地响起:“香囊我很喜欢!”语毕,留给季婠婠一个干净修长的背影,随光影浮动,渐渐隐没。

恍惚间,仿佛幻觉般,季婠婠不明白为何在听闻他说喜欢的那一刻,内心不由得腾起一层细浪,犹如小鹿之触吾心头,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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