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林枫哥已经带着渔火全队一起去筹钱了,还有三天,最后十五万,不能放弃希望,我们说好的,一定要共同奔赴职业联赛赛场,你一定没事的。”
江笙跪在病床前,望着眼前被病痛折磨的女孩,心如刀绞,而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江笙的梦想曾是成为最优秀的电竞选手,钱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自从雅儿的病愈发严重,江笙的梦想在一点点被现实粉碎。
江笙急切按着手中的电话:“徐叔,你能借我点钱吗?我肯定还。”
“你爸去夏威夷之前说了,不要借钱给你,别为难叔叔了,还是等你爸从夏威夷回来以后再说吧。”
不等江笙再说话,对方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这已经是江笙不知道第多少次拨打父亲的手机号了,而得到的从来都只有这一句话。
江笙把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眼神中透露绝望。
这时,有个电话打了过来:“喂,小江吗,下午队里有训练,有什么事吗?”
江笙低语道:“雅儿的手术费还差十五万,你那还有钱吗?”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你怎么了这是?你早在上个月就问我借过了,我砸锅卖铁替你出了七万的医药费,我才刚进战队不到三个月,就把队里人的钱都欠了一遍,实在拿不出更多钱了。”
江笙愣了一下,随即噢了一声,便挂断电话,走出了病房。
雅儿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好在林枫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江笙,提前发现了他的异样,报警得及时。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卖肾,真他妈有你的,幸亏我来得及时。”林枫见警察已经把罪犯带走,便把江笙从床上扶起来。
“没钱了!这是我最后的希望!雅儿不能死!”江笙近乎怒吼着喊出这句话,声音已经沙哑,引起了一阵咳嗽。
林枫知道江笙的性格,便晃了晃手上的信封:“看,钱已经筹到五万了,最后关头,你不能再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好好陪着雅儿,钱我去弄。快去!”
江笙若有所失地回到病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握着雅儿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医生在过来巡查的时候,仔细打量着雅儿的脸色:“病情进一步恶化,你们的时间已经不足四十八小时,希望你们能尽快凑齐手续费。”
江笙眼神空洞,像丢了魂一样。
这时,雅儿突然剧烈颤抖了一阵,江笙叫来护士,护士来时她已经又睡下了:“正常反应,不用大惊小怪。”
这让江笙感觉还有些希望,便开始翻阅着手机里那早已被翻烂的通讯录,一个接一个地打给那些曾经无论如何都不会联系的人。
“当初我爸去你家谈咱们俩的婚事,你为了打游戏,追梦,让我爸颜面扫地,现在你要跟我借钱,江笙,你要不要脸啊?你现在真的无可救药!”女孩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一个玩魂渡认识的小徒弟接起了电话:“笙哥,我还是个学生,现在我自己攒的积蓄加上借的一些钱,手上一共有五千多,一会儿就给你发过去。”
这时候,林枫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在南青市找到一笔钱,正好十万,但是这边的兄弟要你亲自去,陪他喝一顿酒,喝美了,回来的时候把钱给你。”
当江笙急忙把钱刚存到银行后,准备打过去时,却接到了医院的短信。
雅儿,已经错过最佳手术时间。
江笙跪在被白被单盖着的雅儿身旁哭着呐喊,可内容迷糊不清,谁也听不懂。
突然,一切都陷入黑暗,江笙的耳畔又想起那句话:“别忘记,约定中的星空喔~”
江笙迅速坐起身,无暇顾及满身的汗水,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可这件事,却并虚妄。
他已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雅儿的事了,但每次梦到,都很疼,刻骨铭心。
突然,手机响了,江笙便离开学员休息室,走到堆放着些许杂物的天台上,站在风中,眺望远方,这才不紧不慢地地接起电话。
那边劈头盖脸地砸来一句:“你在外面应该玩够了!明天给我回来,马上去美国留学。东西都收拾好了,回来了就给我打下手,时机成熟了就可以接我的班了。”
江笙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擦着身上的汗水:“我不想让您的影子照进我的生活里。”
江尚德示意秘书把门关上:“如果你能去国外留学,然后老老实实地回来继承家业,以你的能力,一定能站在商界的顶峰。”
江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初雅儿生病的时候,你他妈人呢?现在跟我谈做生意的好处?”
江尚德愣住了,随即轻轻捏了捏鼻子,低声道:“雅儿的事,我不知情。”
江笙抬起了头:“我差一点就能救下她了,没花你一分钱!”
江尚德合上了正看一半的文件,推了推眼镜:“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笙双眼微闭,低下了头,伏在栏杆上,随即又仰起头:“当初我出来自己打拼,都是自己从游戏里赚的钱,我有问你要过一次钱吗?我有借过钱吗?你出个国让所有长辈不许借钱给我,请问意义何在?”
江尚德终于吼了出来:“可我最后不是帮你把所有账都清了吗!否则就凭你打游戏那几个钱,要还到什么时候!”
江笙仰着头,手插在兜里,舒了口气:“简单啊,你替我还钱,我这边还有欠条,我把钱再还给你不就好了,不过需要宽限些日子。”
江尚德捏了捏鼻子:“我差那几个钱?”
江笙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不差钱,就连当初那十五万,甚至整个疗程的钱对你来说也是随手就能拿出来的。你替我还钱我很感激,但雅儿已经回不来了,我要带上她的梦想,连她的份一起努力。”
江笙话音刚落便愤怒地挂掉了电话,拿起手里没喝完的饮料,重重地砸在地上,江笙气得满脸通红。
一缕微风毫无征兆地袭来,散乱了江笙的头发,明明毫无恶意的秋风,此刻在他看来,却总归有些嘲讽。
当理想照进现实,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在若干的阻力之下,还不如干脆没有这点所谓的希望。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向任何事物屈服的人,所以他总能创造奇迹。
这一切都被刚走进训练营天台的陆仁看在眼里。
同在魂渡训练营的陆仁,似乎一眼看穿了江笙所有的窘迫。
于是便坐到江笙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只安静地坐着。
江笙看了看陆仁,又把头仰起,无奈地看着天空,用手指去抓太阳:“生活就是这样,总有那么多无奈,我抓不住太阳,就像当初救不了雅儿。”
陆仁喝了口饮料,在江笙身边坐下,眼中写着希望,又充斥着难以掩盖的空虚,说道:“明天就是总决赛,然后咱们就要进行毕业考核,希望能有战队看上咱们,这样你就有实现梦想的机会了。”
白潼从门后出现,缓缓地走来,对陆仁说:“这个赛季会出现不少缺人的战队。”
清风吹到白潼白色的长裙上,那裙子缓缓地摆动,有些俏皮,又那么高雅,长发随风飘动,脸上只消得半笔淡妆,便惊为天人。
陆仁有些不解,但眼中却闪着希望的光芒:“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老了,打法从第十赛季以后就变得非常猥琐。”江笙的语气有些遗憾。随后便开始收拾有些凌乱的天台。
白潼看着江笙白嫩修长的手指,入了迷,若不是一阵清风徐来,把她从想象中唤醒,怕是要一直愣下去。
江笙说的不无道理,现在的选手们生怕拖时间,都会在前期交掉大部分技能,就是为了不让节奏慢下来,变成手速大赛。
这说明了联赛的前辈们的巅峰期已经过去,今年这种现象尤其严重。
“你们觉得,咱有戏吗?”江笙低下了头,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沉重。
“我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咱月考核排名都不低。”陆仁倒是心挺大,“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训练了。”冷风吹在陆仁身上,有些失意。
白潼看着陆仁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走到江笙旁边坐下,看着这个被全训练营仰望的少年,有些脸红。
“江笙,你打算去哪个战队?”白潼问得有些突然。
“不知道,没有方向,先过了考核再说吧。”江笙站起来,转身扶在栏杆上,看着训练营外形形色色的行人,地段繁华,眼球中映出了蓝天,白云还有枫叶。江笙,也有些迷失了自我。
白潼向上瞟了一眼,看到江笙手心的老茧,蹭的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河流,有些伤感,对江笙说道:“陆仁他,有希望吗?他比谁都努力,但是已经留级两年了,成绩总是垫底,你说......他还有希望吗?”
江笙有些无奈,眼神中非常明显地写着对这个所谓的“好朋友”的无奈:“我已经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他并不热爱电竞,训练营只是逃避家里压力的一个借口罢了。”
江笙看着远处的花圃,眼中就像有星辰一样,不由得嘴角微扬,那笑容,真让人陶醉。花圃里面争奇斗艳的花朵,让人陶醉,春天刚来,也许,他们就是春天的孩子,为这茫茫都市,增添了一分生气。
白潼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说道:“明天总决赛,一起去看吗?”
“好。”江笙话音刚落,就离开了天台,走在训练营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少年少女,江笙总为他们所怀揣的梦想而感到高兴,可自己却有太多的不确定。
江笙刚走进休息室,就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也许,是白天的争论有些让他耗尽了心神。几乎从未倒在竞技场上的他,却为了和父亲争论,耗尽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