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在钺的身上不断留下一条条血痕,浸湿了黑色的衣料看不出鲜红的颜色。越打言霖月越觉得不对劲,他在保留实力!可为什么?
钺被一击灵力狠狠地砸在地上,怀里的匕首烛离掉落,滑了出去。
言霖月面无表情地将剑架在钺的脖子上,看着他挣扎着用血迹模糊的右手撑起上半身。她有些犹疑,钺为什么要让着她?明明刚开始那一剑饱含了杀意!若不想杀她又为何要上擂台?
言霖月抑制住剧烈起伏的情绪说:“说吧,你的遗言。”
钺苦笑一声,闭眼说:“我无话可说……”
言霖月持剑缓缓划过他白皙的脖颈,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等等!”
钺猛地睁眼,像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突然顿悟一般。言霖月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她的心里已一片死灰。
钺眉头紧皱,似乎还在作着斗争,道:“按我的本意,我不应该再说这些的。但……我不甘心,我想赌一把。”
言霖月似乎也得到了一线生机,催促道:“废话快说。”
钺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也不顾那脖颈上的利刃,缓缓说道:“当初我没杀你,是因为你让我看到世上竟有权力之外的美好。我一时迷惘,一时贪恋,同时怕这一切都是虚幻泡影。
我曾数次下定决心要杀了你。我必须像以往一样,除掉一切阻止我实现大计的不稳定因素。可被迫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言霖月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思虑万千。结界外三族之人交头接耳,一片焦急。
“可你还是欺骗了我。”
“是,原本,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杀了我,为你父王及亲族复仇,统领三族,受众生敬仰,也替我完成未竟的执念。可是……哈哈哈……”他自嘲地大笑起来,脖子上殷红的血涓涓涌出。
“我终究是做不到像圣人那般舍己为人。原来我并没有放下执念,只是,你成了我的执念……”
“你……什么意思?”
“与你相处多年,我明白,你与我不一样。冥族狠戾,而我则是怪物中的怪物。不择手段争夺更大的权势地位,只为了填补我那可笑的阴暗恐惧。
你,生来便是神王之女。朗朗正派,光明的化身,心中装着的是万千山河、百姓安宁!你让我看清……责任面前,你没有自我!我一边疯狂的想毁掉你,却一边贪恋于那片温柔的光明。
我愿意拿性命和一切伟业来赌,赌你……能否放下仇恨,放下名声和重担,现在,与我一同离开这里。去那片隐世络樱谷,从此再不与外界相关联……”
钺声音颤微,越来越轻,如同乞求。
言霖月手中的剑已无法持稳,哐当掉落在地。清泪划过桃花面。她心如刀绞,痛苦不堪,这让她作何抉择?!
杀了眼前人,大仇得报,万人敬仰,神族复兴,使命便成!可……没了钺,她真的还能回到当初吗?不杀他,离开这里,她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弟弟和所有子民,她将是千古罪人,神族叛徒!
她无法抉择……
言霖月深陷痛苦迷茫,却未注意到,外界人族与神族之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身后,地上的烛离颤抖着缓缓浮起。在不知何力的操控下,烛离笔直朝正失神的言霖月刺去!
外界,人们绝望惊恐地捂住了张大的嘴。
“噗!”
烛离从背后刺透了言霖月的心口……鲜血迸出,心口的刀尖泛着寒冷的光,她的心脏瞬间如这刀刃一般冰凉。
低头,鲜血顺着刀尖凹槽涌出,雪白的衣裳绽放出朵朵妖艳血色花朵。来不及将视线投向前方,她便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不甘心!真不甘心!奈何她一直都在被欺骗,最后她对不起的人……原来还有自己。
灵魄脱离肉体的一瞬间,百里笙凭最后一丝意念引爆了自己的灵魄。全场一片尖叫哭嚎,结界内飞沙走石一片混沌,连结界都支撑不住这冲击,布满了崩碎的纹路。
言霖月在灵魄自毁的瞬间从百里笙体内弹出来。她失神地看着极度混乱的场面,心口似乎还残留着那入骨的寒凉与剧痛。
待混乱平息下来,人们从废墟里挖出两具魂飞魄散的尸体。有人惊慌撤离,有人愤怒满面,还有人痛苦哀嚎……
言霖月悲切地看着百里子楠推开人群,酿酿跄跄奔至百里笙尸体前,扑通一声跪下来,眼泪只哗哗往外淌。
他紧抓着百里笙的手,双目无神,失魂落魄地静静跪着。
很久以后,似乎是被那鲜血刺红了眼,他突然颤抖着说:“晴儿,我的晴儿!你骗我!明明是你说不能有私心,要以天下为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他所困?”
嗯?他知道些什么?言霖月悲痛之余发现些不对劲。
他哭咽了一阵,又疯魔般地捶打自己,大喊:“当初我不该让你错下去的……怪我没有勇气阻拦,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为什么老天要惩罚你,让你……让你变成这副模样?啊……啊啊!”
子楠匍匐在地,浑身染着血痛苦哀号起来,毫无形象。周围没有一人上前阻拦,大家同样悲伤。
他握住百里笙冰冷的手,哀求道:“拜托你,晴儿,不要再骗我了,你还没参加我的成人礼呢,求你不要食言!你明明最不喜欢欺骗的……”
言霖月不忍再听下去,伸手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她意识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将离开这里了。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大喊:“郯长老不见了!郯长老他失踪了!”
奇怪,怎么回事?
她想留下来再看看发生了什么,奈何受一股巨力吸引,脱离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