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位居洛阳城北,绵延逶迤,气势磅礴,纵横三百余里,灵气充沛,是天下修士都心驰神往的福地。
王五九初到洛阳时,就借道过邙山,只是不曾深入邙山腹地,瞧见在当地百姓中口耳相传的神宗仙府、世外高人。
然而就在这一方茫茫山脉中,一个长相清秀的书生正艰难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前行,书生脸上沾了一些泥土汗渍,但如果有心之人辨认,便能认出这并非是什么书生,而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姑娘。
这是楚夏兰进入邙山的第十七天,那天她被困在骠骑将军府内,亲眼目睹了黑衣少年和白衣道士的斗法,不必说白衣老道的手段诡谲莫测,就是那黑衣少年,一招一式之间,远远胜过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将军侠士。
她只记得自己是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凶兽吓晕的,时至现在,她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自己的幻象,还是他们斗法的真实场景。
听长生堂的大夫说,送自己来的人,正是那个黑衣少年。
从长生堂出来,她并没有回家,那个幽深黑暗的府宅,她忍了十六年之久,现下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虽然对外面的危险,在出来之前她就有所估计,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世道险恶。
经过这一遭,她也算是明白了。
这是一个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残酷乱世,一着不慎,就会被敌人生吞活剥,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同样,在这样的残酷法则下,楚夏兰也有着隐隐的期待。
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她必须变强!变得像那个黑衣少年一样,能够只身闯入骠骑将军府,在灭敌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回忆袭来,那天夜里黑色的少年身影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和他的对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修士吧。
听说邙山内修仙宗门林立,各门各派均会在不同时节向凡人开放,测验资质,以进入宗门。
她正是听说首阳峰上的天行宗于三日、四日、五日向凡俗众人开放,这才进入邙山,只可惜,到了首阳峰下,她才被告知消息有误,天行宗下次开放的时间是下个月的三日、四日、五日。
她只能去其他峰碰碰运气,然而山路本就崎岖不堪,再加上鲜有人行,她一介凡人,很快就在这茫茫无边的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喂!能不能看看我!”
一个修士御剑从空中疾驰而过,楚夏兰大喊大叫,可惜那修士根本不理会她,很快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这些修士的心难道都是铁做的?怎么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楚夏兰委屈地嘟囔着,浑然忘记了自己是男子装束。
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书箧中的炊饼早在昨天傍晚就已经吃完了,她是官宦子弟,富贵出身,不说完全不认识野菜,就算摆在眼前这种粗食也难以下咽。
“饿了吗?”
楚夏兰感觉到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诡异地出现。
她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一个面容猥琐,披头散发的独眼男人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等着男人走近,楚夏兰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浑身不着一缕,甚至连隐私部位都没有遮挡,他的上半身到处都是黑痂,腿上则是红色和白色的血斑,看上去十分渗人。
“原来是个女娃娃!”独眼男人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不满地皱了皱眉:“也还行吧,女娃娃,我也能将就。”
“将,将就什么?”楚夏兰从书箧里掏出剪刀,对准了独眼男人。
“你刚才不是说你饿了吗?”独眼男人笑容猥琐,一边说话,嘴角竟然流出了黄色的令人作呕的液体。
楚夏兰紧张地点了点头。
“我的祖爷爷们也饿了,女娃娃你想想,与其咱们都饿,不如你让我的祖爷爷们吃了,”独眼男人兴奋地搓了搓手,这才继续说道:“这样的话,我的祖爷爷们就不饿了,而你呢,也没有饿的知觉了。”
“你想得美!”楚夏兰握紧手里的剪刀:“你赶紧滚!不然我刺瞎你另一只眼睛,让你这辈子都看不见光。”
“见不得光?”独眼男人默念着这几个字,表情忽而变得狰狞起来:“你个凡人,也想让我见不到光?”
“去死吧!”独眼男人唯一的一只眼睛血红无比,他大吼道。
紧接着,从他腹部的黑痂中,竟然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黑色液体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上,竟然像自主之物般变化成数十只黑色的虫子。
“我的祖爷爷们,今天逮住一顿人肉,虽是女身,就勉强将就了吧。”独眼男人一边猥琐地笑着,一边指着楚夏兰的方向。
楚夏兰看到面前令人作呕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差点直接吐出来。
那些黑色虫子听到独眼男人说话,像是明白了什么,黑色的嘴巴上下翕动,不住地蠕动着身体,从四面八方向楚夏兰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楚夏兰大惊,她抄起剪刀朝最近的一只黑虫子刺去,那黑虫子不躲,反倒张开大口,刀尖刺到虫子嘴里,立刻就被这只黑虫子吞下。
楚夏兰赶忙扔掉剪刀,黑虫子蜂拥而上,不过几息时间,竟将剪刀吞吃干净,不留一点残渣。
黑虫子似乎并没有吃饱,很快蠕动着身躯朝楚夏兰围过去。
她只能把背上的书箧和包裹里的东西尽数砸到黑虫子堆里,希望这些黑虫子能够吃饱放过她,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嘿嘿嘿。”独眼男人找了个石头坐下,悠然自得地看着手忙脚乱,面色发白的楚夏兰,他最喜欢的场景,就是看着眼前的猎物在祖爷爷们手中负隅顽抗:“女娃娃,没用的,我的祖爷爷们吃你这些东西,是永远吃不饱的,只有人肉,才能满足我祖爷爷们的胃口。”
“这人肉味鲜,男身养祖爷爷们的精血,童身则养祖爷爷们的气息,至于女身,”独眼男人摇了摇头,表示很不满意:“只能让祖爷爷们饱餐一顿,甚至还有可能被你的阴气所伤。”
“要不是祖爷爷们已经饿了几十天,我才不会让你当我祖爷爷们的晚餐呢。你呀,能进我祖爷爷们的胃里,算是你的福分哩!”独眼男人阴森地笑着,露出两排黑黄相间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