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之所以忘不了旧人,是因为没遇见更好的新人。国舅爷不是一直深谙此道吗,怎么现下反倒含糊了?”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皇宫的藏宝阁里,总能让我挑一些价值连城的玩意,从此逍遥自在、富甲一方吧。”
“呵,比你那两个姐姐要聪明多了。”
“是啊,她们真是傻的可以。因此,我若不从皇上这捞回一笔,心里实在不甘呢。”
国舅看着女子的笑容,侥幸心理愈浓,即刻吩咐内官带她去玉琼宫,沐.浴换妆,准备侍寝。
“姑娘,你眉间这朵火莲,我用香粉替你遮了。”宫娥说道。
“为何?”
“姑娘有所不知,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后,皇上恨透了红色。”宫娥为女子披上蓝纱,不用说,也是三年前改的规矩。
入夜,女子裹着轻柔的蓝纱,迈进了书斋。内侍见她进来,便知趣地退下了,只留下一盏用夜明珠照亮的橘色宫灯。
龙青曜正低头饮酒,似察觉到幽冷的目光,缓缓抬起俊逸的脸庞。女子微微一怔,这张脸比她想像中更清俊斯文,一双眼睛,仿佛在水影中荡漾的星辰,于悲怆悠凉之中,缓缓走向消亡。
女子走到龙清曜身边,轻轻褪.下身上的蓝纱,浸在一旁的酒坛中。
“国舅的警惕心真强,收去了所有饰物,连灯火也不燃,可凡事只要义无反顾,就能成功的,不是吗?”她说着,将蓝纱缠上龙清曜的脖颈,浸过酒水的绢纱分外柔韧,龙清曜颓丧地倒在地上。
她渐渐加重手中的力道,龙清曜却依旧没有挣扎的意思。
“你想死。”
“死活于我,早已没什么分别了。”
“如今你倒是挺超然,当初为何那般狠绝。”女子将手中的蓝纱狠狠一抽,龙清曜缩瑟着,颤抖的呻.吟好似梦呓:“婳儿、婳儿……”
女子仿佛虚脱般松手,唇角淡笑的弧度压不住浓郁的苦涩。
月华如霜,透过窗格洒在孤独的帝王身上,幽冶如梦的景象中,那片蓝纱,竟宛若冰蓝的魂魄,依偎着他的肩膀。
“婳儿,对不起,我好想你……”
蓦地,返魂香的浓香似大雾般弥漫,缤纷的过往若帧帧画卷般从眼前流走,龙清曜痴痴地看着,却不敢伸手挽留。
“清曜,明日是你十六岁生辰,舅父送你一件礼物。”
龙清曜被舅父引进后花园的别院,他很早就听表弟表妹们说过,府上后花园有一处神秘所在,那里隔着高高的后墙,经常能飘出美妙的丝竹之音,有时还会传来女子的嬉笑或啜泣。
院门被一个目光阴鸷的年长女人打开,见是国舅和龙清曜,即刻堆上笑容:“快喊姑娘们出来。”
见此情形,龙清曜已猜出了七八分。他知道王公贵胄们都喜欢养门客和美女,门客用来出谋划策,美女自然用来做棋子和陷阱,没想到平素睥睨傲物的舅父也不能免俗。
“这些都是上乘的,你挑一个吧,扮作侍女带在身边,不仅能防身,更能随时献计,以备不时之需。”
龙清曜看着一排绝色佳人,剑眉紧皱,他贵为嫡皇子,两年前宫中就开始给他安排姬妾,但这次的情形,却大不相同。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次挑选的女子不仅有共患难的意味,更是、兵器一般地存在,对自己,恐怕还起着监.视的作用。
因此,她们即便有着倾城之色,但一想到那复杂如藤蔓毒草般的内心,便让人喜欢不起来。得挑一个,不容易让人生厌的才好。
“你们、各自在纸上写一个字,折好了递给我。”龙清曜思索着开口。
不一会,纸张呈了上来,他一一打开,有“天”、“君”、“忠”、“诚”……都觉不满意,直到快看完时,见一张纸上写了一个“魂”。
“这是谁写的?”
“是我。”一个女子往前迈了两步,轻声应道,她并未看龙清曜,反而微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女子一袭嫣红纱裙,灵蛇髻上簪着玛瑙滴珠钗,幽红诡艳的晕彩将桃红色眼妆照得愈加妩媚妖娆,但那双眼睛,却是冷的。
“你叫什么名字?”
“嫣桃,不过……我真正的名字叫颜婳。”
“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