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反倒问我:“你可有看清他的脸?”
我摇摇头。
夙沙随即说道:“阿龟爷未曾干过坏事,黑珊瑚素来喜爱捉弄人,我猜他说那副棺材躺的是神也是在逗你玩。”
我半信半疑:“他有这么调皮捣蛋吗?”
夙沙颔首浅笑:“他今日不就捉弄你了吗?让你一直找不到他。”
我立马认同了他的话:“对,你都不知晓他今日有多调皮,好在我聪慧过人,懂得随机应变,否则我今日就要他捉弄得团团转了。”
在云吞海一待便是半月,每日与夙沙形影不离,未曾落下一场的日出日落,身旁的人都是他。
似乎对夙沙的恐惧彻底烟消云散,反倒多了几分欢喜的情愫。
半月以来,与白启的斗嘴中拉近距离成了朋友,白日里闲来无事就去珊瑚海同阿龟爷饮茶闲谈,只是再也不许我踏进珊瑚群里,所以我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黑珊瑚小孩了。
当然我也没忘记修炼,自从上回晋阶以后,越禾对我愈发严厉,连夜里做梦都未曾放过我,各种咒术如同翻江倒海般向我扑来,将我深深淹没,妥妥的严母风范。
而阿岚就似慈父,每当我疲倦不堪时,阿岚就会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是我忘却烦恼的一剂良药。
我依依不舍地向阿龟爷告别:“阿龟爷,多保重。”
阿龟爷背过身去擦拭眼角的泪水后,沉沉道:“小女娃子,日后记得再来云吞海看我这老头子。”
我热泪盈眶:“好,我不会忘记的。”
“丑八怪,这个给你在路上吃。”白启拿出一层的食盒递给我。
正当我为他的行径感人心脾时,白启又幻化出三层的食盒,我眼眶打转的泪花顷刻消失。
他千叮咛万嘱咐:“这一提全是夙沙大人的,你且得保管好了,不许偷吃。”
果然,夙沙大人才是他的心尖肉。
白启再次挂在夙沙的身上,鬼哭狼嚎着:“夙沙大人,白启好舍不得您啊。”
夙沙慈祥地笑了笑,语重心长地对他嘱托:“白启,你从今往后需勤加修炼,莫要再贪玩,云吞海交给你,我才放心。”
白启放开夙沙后,神情立马严肃:“您放心,白启定不负所托。”
前方的路扑朔迷离,这回离别,不知下回何时才能再见。
云吞海,期待再见。
一路南下半月,可算是回归故里了。
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姥姥,同姥姥叙旧整整一日,还向姥姥引见了阿岚,不亦说乎。
直到听姥姥说起一桩近日隔壁县城发生的光怪陆离事件,让我无法坐视不管。
十日前,襄城新上任的知州迎娶襄城知府的女儿,本以为是一桩男才女貌、和和美美的喜事,却在他们大婚当日,有一位同样身着喜服的姑娘出面阻止他们成亲,其缘由是此女与那位新上任的知州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更是两情相悦,耗尽家财只为送他入京赶考。怎知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高中后竟要迎娶知府的女儿。知州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羞辱了此女,原以为能让她知难而退,怎知女子性子刚烈,当夜就在知州府前的那棵槐树上吊自杀了,奇怪的是知州府门前从未栽植过槐树。
此后,知州府夜夜不安生,夜里时不时能听见狐狸的叫声,翌日就会有人力气吊死在那棵槐树上,手上都有一张带血的手帕,手帕上面写着负心汉。一时间人心惶惶,对于知州府的怪事众说纷纭,但这座府邸是知府赠予给知州的婚房,出于巴结与忌惮,知州不敢搬离,只好请法师去府宅风水布局,法师告诉他,这棵槐树是知州的风水宝地,不能挖除,否则将永世不得翻身。
此话一出,知州如同沾染了魔症,不许任何人靠近槐树,并且每日进贡三只活蹦乱跳的母鸡,但说也奇怪,从那之后再无人出事。每日三只鸡,知州下令搜刮了襄城的所有母鸡,襄城的百姓苦不堪言,而我们村子正好坐落长安城和襄城的两城交界处,常年无人管辖。所以知州将魔爪伸向了我们村子,下令两日内将三百只母鸡准备好,否则将会发卖村子里的孩子妇女,壮丁则发配边疆。
我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简直欺人太甚!襄城知州如此祸害百姓,襄城知府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姥姥沉沉地一声叹气,说道:“襄城知府本就是个贪赃枉法的昏官,知州又是自家女婿,只要此事不闹到京城,他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安城的知府是襄城知府的少时同窗,二人平日里看似形同陌路,背地里同流合污,干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之事。人心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我越听越发气愤,毅然决然道:“不行,这件事我管定了,他们何时再来?”
姥姥说:“明日。”
我握紧拳头,霸气地说道:“且看我明日如何收拾他们。”
姥姥手掌搭在我的拳头上,语重心长地说:“小千啊,你做事还是这般冲动,收拾他们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
我茅塞顿开:“您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
姥姥笑而不语,我心领神会。
姥姥饶有深意地上下打量我须臾,说道:“你这一走就是半月,姥姥看你容光焕发,想必是跟夙沙大人相处得愈发融洽了。”
我羞涩地低眉一笑,脑海里浮现出夙沙那张温柔似水的脸庞。
看着我甜蜜模样,姥姥心中甚是宽慰,说:“小千,你心里是否还在责怪姥姥当初将你强行嫁给夙沙大人?”
我缓缓道出心中所想:“说实话,起初是我真的无法接受您要我嫁给一个妖怪,可这段时日同夙沙相处下来,我发现夙沙并不似其他妖怪那般阴狠毒辣,反倒对我关心备至,处处护着我,事实证明,您没有选错人。”
姥姥用粗糙的掌心摩挲我脸颊,祝福我:“小千,一定要幸福。”
我颔首,一头栽进姥姥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