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书生瞪大眼睛望着猴子:“你是不是傻子呀?”
猴子笑了笑。“是的,我是个傻子,是个快乐的傻子,我喜欢看热闹,看稀奇,但不喜欢去作,不喜欢自找麻烦,我不会像你这般为了一个野心就干尽坏事,但也不会像表青衣楼那些人那般自以为是救世主,处处同自己过不去,我不是什么你说的那种侠义中人,我是猴子,我只是猴子。”
病书生盯着猴子笑脸,很久很久,忽然抬手用无法移动手指的手掌盖在猴子脸上:“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猴子依旧在笑,并不答话,病书生用力站起来,道:“我要和你谈谈,你坐下,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于是,猴子和病书生二人坐在石室中开始长谈,猴子将他的经历从离开少林寺说起,原原本本说与了病书生,病书生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在听到青衣楼主萧无奇丧命时,长叹了一声,当猴子终于讲完后,病书生闭目凝神,好像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不对,不对,这其中有地方不对。”
“什么不对”?猴子问道。
“倭寇不对!”
“同倭寇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吗?朝廷与倭寇之间,名义上是抵御外侵,实际上,在朝廷公布的倭寇首领名单中有四十多都是汉人,占了九成以上,倭寇其实是中国人的一些海商集团,他们与朝廷作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争取朝廷承认通商互市的合法地位,里面真正的日本倭国强盗只占了一小部份。”
“那又如何。”
“从你刚才的话听来,好像倭寇大举出动前往食人岛,再加上你在海上遇到断龙假冒狼牙一事看来,有一个十分危险的人介入了此事,”
“谁?”
“狂龙。”
“狂龙?就是那个传说中十二星相里武功最高的那个?”
“一定是他,如果不是他,倭寇没理由放弃追求通商互市的目的,转而进军食人岛,他们毕竟不是武林中人,他们所作所为一向各自为政,这次如此统一行动,肯定其中有一个对金钩蝎王一事及为关心的首领。而且听你说那断龙在船上说的那句话,好像不在乎蝎王宝藏,如果断龙真是狂龙的弟子,他不是要杀狼牙,而是要抓狼牙才对。这说明狂龙好像不在首要从狼牙口中得到什么。”
“这狂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狂龙是十二星相中身世最为神秘的一个,终日寡言少语,武功最高,作为最少,他们十二人结拜的时候,据灵蛇所言,看他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结拜之后,除了知道他是来自西藏以外,其它的一无所知,而十二星相被锦衣卫追杀失散以后,他不知所踪。”
“为什么说他危险呢?”
“我怀疑狂龙与毒老人之间有着极大渊源。”
“听起来这其中好像又有一段故事。”
“其实配制出能在阴阳洞中无限成长的金钩蝎王,并不是我的功劳,食人岛在毒老人的毒经中已有了这种方法,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当年萧无极之所以没在毒经中发现这个秘方,是因为这个方法是用藏文所载,很巧的是我曾在西藏呆过一段时间,所以熟悉藏文,后来我请灵蛇助我对付青衣楼时……我那时还不知道狂龙是西藏人,有一晚我用藏文背诵调制金钩蝎王的方法,因为我怕这秘密泄露,所以烧了毒经,只在心中默记,为防忘记,我一有空就背诵一遍,这时狂龙忽然出现,问了我一句:‘这法子是阁下想出来的,还是毒老人想出来的?’我当时以为青衣楼将三十年前事透露了,所以狂龙才知道毒老人,后来才明白青衣楼一直守口如瓶,这狂龙如何知道毒老人呢?”
“那你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我当时问他如何听得懂藏文,他便回答他是西藏人,说完就转身走了,也不等我回答,我虽然心中疑惑,但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加上我诵的只是其中一小段,也不担心他偷听了有什么用,所以就没仔细考虑,因在食人岛上后,这一晚的情景时常浮现在我眼前,越想我就越觉不对头。”
“所以,你认为狂龙可能在领导倭寇,对五行山有所图谋。”猴子听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事情越来越复杂,弄得我头都大了,接下去不知道又要牵扯什么怪人怪事出来,我突然觉得,有关金钩蝎王的整件事这样搞下去要没完没了,好像不那么好玩啦。”
突然,一个声音从洞外传进来,“不会没完没了,事情就快要结束了。”
“什么人?”这声音把猴子与病书生吓了一跳,二人同时石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矮小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面目奇特,居然是毛茸茸的,一双眼睛溜溜儿直转,两腮鼓起,看起来像猴多过像人。
“鬼猴!是你!”病书生霍地站起,听到病书生这么一叫,猴子心中一颤,他知道他终于见到了鬼猴,这个有可能是他亲生父亲的传奇人物。
鬼猴径直走到猴子身边,他一伸手掀起猴子的衣裳,看到猴子背上的那道创口,然后低头,细细打量着猴子,猴子也打量着他,心中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无法表述。
鬼猴子忽然从眼中流下两行眼泪,伸手抚摸着猴子的头道:“其实我不配有儿了的。”
猴子声音发颤,道:“你真是我父亲?”
鬼猴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我只要一闭眼,就想起你那因我而自尽的母亲,逃出青衣楼以后,我东躲西藏,我曾三次到达五行山,也进了阴阳洞,可金钩蝎王却一点就化也没有,我开始心焦,接看便开始后悔,特别是看到别人一家人,其乐融融,我都在怀疑自己为了这只蝎子抛妻弃子是不是应该。”
猴子忽然眼睛一热,感觉到泪水不听活地流了下来,他平日总说自己没什么好在乎,此刻乍见亲人,终于感觉到血浓于水的情感是他不可以不在乎的。
鬼猴子继续道:“一年前,我终于打定主意,不再要什么金钩蝎王,不再发什么雄霸天下的美梦,我几次想上少林,偷偷把你带走,可是,我又害怕你不会原谅我害死了你娘,我……。”
鬼猴双手颤抖着掏出一只盒子,放在病书生面前,“还给你吧!这东西根本就是个不祥之物。”
病书生两眼发直,抖抖索索的双手找开盒子,看到了盒子里他亲手炼制的金钩蝎王,猴子一低头,看到一只蝎子,遍体通红,唯独蝎尾钩尖却是金黄一点,那蝎子躺在盒子底部,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但微微颤抖的尾尖,证明了它是一个活物。
“这就是让天下大乱的金钩蝎王?”
三人看着金钩蝎王,各怀心事,良久,病书生抬头问鬼猴道:“你如何知道五行山的所在?”
鬼猴道:“是你告诉了灵蛇,我从灵蛇口中套出来的”
病书生又问:“你如何上得了食人岛?”
“当时我在青衣楼盗取金钩蝎王,又顺手带走了破鬼门大阵的精灵粉配方,一个月前我大功告成,那时我已上了食人岛,只是我担心你恨我入骨,不敢来见你。”
“灵蛇呢?她在哪?”
“你最好不要知道。”
“难道她已经……”
“不,她还活着,就在五行山,只是像你一样,被关了起来。”
“告诉我!”
“她被关在悬蒲宫!”
“悬蒲宫?那是什么地方?”
“在敦煌,一个西藏秘教的大本营。”
“到底怎么一回事?快告诉我!”
鬼猴缓缓坐下,看了一眼猴子,转头对病书生道:“那次他们中了我安排的圈套,所有人都以为灵蛇死了,其实她诈死骗过了锦衣卫,侥幸逃脱了性命,而你已不知行踪,她索性去了五行山等你,她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到那里去的。”
病书生喃喃自语:“也许普天之下,只有她还记挂着我。”
鬼猴接着道:“其实我早已猜出金钩蝎王的研制之法不是你想出来的,否则你尚未见到金钩蝎王成形之时,如何能知道金钩蝎王成形后会认第一个见到的人为母呢?”
病书生道:“那又如何?”
鬼猴道:“我能猜出,旁人又怎会猜不出。其实青衣楼的人早就怀疑金钩蝎王研制之法另有其人。最有可能的便是那毒老人。萧无奇当年也曾派人往昆仑一带查访这位毒老人的来历与底细。可是前后去过三个人都一去不返。青衣楼事务繁多,虽然三人久无音讯,萧无奇想到自己的本来目的要消灭金钩蝎王,心想查不底细也无关紧要,也就作罢了。可我这一次往五行山阴阳洞却意外地在洞中看到这三人的尸体。”
“等一等。“猴子听到这里,忽然发问:”我有两个地方不明白,如若萧无奇真的是想消灭金钩蝎王,当那小蝎在他手上时一脚踏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另外,萧无奇派去的人什么时候死的?难道尸体仍没腐烂,可以让人辩认出来吗?
鬼猴子赞道:“问得好,这两个问题其实就是关键所在。”
鬼猴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在桌上:“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西游记》!”猴子与病书生同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