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与叫喊声惊醒了昏睡中的林凌。头痛欲裂的她强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发现自己在一棵大树后面,高大的灌木丛完全遮挡住了她。她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身,防止身后的追兵看见自己。胸口和腿上都插了箭,好在有铠甲与掩心镜在,自己最多也只是些皮肉伤。只是这被绊马绳绊倒摔的可真是不省人事。
林凌晃了晃脑袋,用力拔出了箭。哎,山下的人怕是越来越多了,如果姬涟带着白马御卫一起背叛了陛下背叛了我,我林凌今天一定命丧于此了。林凌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林润。他应该也被姬涟斩于马下了吧哈哈哈哈。想着想着林凌眼眶一红,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把姬涟姬穆雪两兄妹当成自己人,结果反倒害死了自己一家。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宇文竺、他两个白痴兄弟,如果被发现和自己有关系,怕也是死了有些时刻了。
想着想着突然有什么撞了一下林凌的肩膀,林凌转头一看居然是宇文竺!
宇文竺?你怎么死在这里了?林凌大吃一惊,赶忙把手放在宇文竺鼻下试探气息。他还活着!林凌看见了宇文竺血流不止的左臂,急忙在身上摸索着有无可以使用的绳带。嗯?自己大腿上怎么绑了条带子?林凌看着自己腿上的白条带,又看了看宇文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会是这个白痴单枪匹马来找我还把我背到这里藏起来的吧。明明自己都伤的这么厉害了……我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况且我还一身甲胄,你连像样的装备都没有……真是个傻子。
林凌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面色惨白的男人。
把带子绑回宇文竺伤口后,林凌开始寻找逃生的方法。不管怎么说,宇文竺与此事无关,如果牺牲自己可以把宇文竺送回去,也算是积德了。林凌从草丛后探出个头观察了一会,周围看起来并没有敌人,悄悄地跑到自己的马的尸体旁把配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忽然一队人马出现在面前。
官府的!林凌僵硬在了原地,明白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林凌,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的马死在这,剑掉在这,你手无寸铁的往哪跑?”为首的那个看上去并不像是白马御卫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叫姬涟出来跟我打!”林凌咬牙切齿地用剑指着那人。
那人倒是一愣:“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嚯,看来你这脑子也没传说中那么灵光啊。”
林凌有些疑惑,按照姬涟的性格——且不说姬涟——就算是姬穆雪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跟自己单挑到底,亲手把自己杀死。但这二人不仅没有出现,连白马的人都没见到。清一色的官府制服让林凌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谁要杀自己。
“废话不多说了,劝你识像放下剑跟我们走。”为首的那人盯着林凌邪魅地笑了笑,拍了拍手命官兵将林凌团团围住。
林凌看着手持长枪的官兵,用余光望了望宇文竺所在的位置,轻蔑地笑了笑。宇文竺,你我相识一场也算事有缘,谢谢你来救我,祝你活下去。
泪水从林凌眼角划过,落在沾满了鲜血的尘土里。她缓缓举起剑,想要拼个鱼死网破。
“前面的狗杂种都听着!爷爷我练功十载还没伤过人,惜命的都给爷爷我跪下喽!”背后突然响起虎啸般的叫骂声,两匹白马奔来。
众人一惊齐刷刷地回头。那何亦之见一红甲女将被围在中间,想是林凌,怒发冲冠,手提着长枪从马上蹦下来,一顿一捅,将官兵三人捅成了人串。林凌见状也飞起一剑杀了两人冲出了包围圈。李铭朝看着眼前这景象闻着泥土里散发的血腥味差点快吐出来了。
趁着枪兵还没反应过来,姬穆雪兄妹两纵马一跃长剑一劈,那马上发呆着的首领头成了两半。
那余下的虾兵蟹将见头头的头都没了更是吓得毛骨悚然,一哄而散。无人并未追赶,姬涟吹了一声骨笛,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马蹄声,随着姬涟追人去了。
“宇文竺呢?”姬穆雪拽着林凌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宇文……跟我来。”林凌来不及多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带着姬穆雪先去救了宇文竺。
姬穆雪在树后看见了面色苍白的宇文竺,那原本白色的布条也已被鲜血染红,血顺着宇文竺的手臂往下流淌着,将手旁的白花也给染红了。
“宇文竺你醒醒!”姬穆雪冲上前抱住宇文竺用手试谈了下气息,还活着!来不及多说,两人合力把宇文竺抬上了马,姬穆雪叮嘱林凌照顾好一旁呕吐不止的何、李二人,带了宇文竺往山下奔去了。
“何亦之……你真敢杀人啊……”李铭朝把这几天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了,头到现在都是晕乎乎的。
奋力杀敌了的何亦之也没好到哪去,刚才上头那劲儿退去后何亦之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顿时一整晕眩,跪在地上干呕了许久。
“小问题,咳咳,习武之人来着乱世之中哪有不杀人的道理。”何亦之说罢又开始泛恶心。
“你俩有点男人的样子行不行,老娘我第一次杀人那天可下了三碗饭呢。”林凌皱着眉头看着这二人。
“放屁,老子好歹救了你,说句好听的好吧。”何亦之抹抹嘴深吸口气站起了身,朝林凌翻了个白眼。
“谢……谢谢你们。”林凌虽然很不情愿但不道谢倒有失她大将的风范。
“嘿嘿,小事,这个送你。”何亦之憨憨一笑,从腰带里掏出个红簪子递给林凌。
“给我?为什么?”林凌皱着眉头看着何亦之,接过簪子。
“宇文竺说咱俩还挺配的,让我也送你个簪子。”何亦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大笑着掩饰尴尬。
“宇文竺我杀了你。”林凌脸一红,背过身去不再看何亦之。
瘫倒在地的李铭朝此时此刻只觉得死的应该是自己。
——城内——
姬穆雪带了宇文竺抄小道一路回了自己闺房,吩咐心腹叫大夫来。那门前的侍女见姬穆雪满面愁容也不敢多问,赶忙去喊大夫了。
姬穆雪背了宇文竺下马,将他轻轻放在自己床上。
你可别就这么简简单单死了啊!姬穆雪看着苍白无力汗流满面的宇文竺竟有些心疼,举起袖子轻轻给宇文竺擦了擦额头的汗。
侍女领着大夫推了门进来,姬穆雪赶忙起身迎接。
“请您一定要救他。”姬穆雪攥着大夫的袖子请求着。一旁的侍女心里奇怪的很,这男人什么来头居然能得到小姐如此关心。
“小姐请放心,老夫定会全力救治。”大夫轻轻推开姬穆雪,开始检查宇文竺的伤势。这大夫手法倒也娴熟,见宇文竺伤口并无大碍后,快速缝合了伤口上了药,又给宇文竺把了把脉。
“小姐,公子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公子怕是自幼体弱多病,这几日又疲劳过度才晕了过去。小姐好生照看着公子,待低热过去了,公子自会好起来。”大夫说罢拜别了姬穆雪。一旁的侍女也很识趣地随大夫一同出了房门,悄悄将房门锁了。
姬穆雪坐在宇文竺身边,摸了摸宇文竺额头,果然有些发烫。她提起被子给宇文竺稍稍裹紧了些,又去院里取了些水,把自己的手帕打湿了盖在宇文竺头上。
你死不了。这天下怕是没有和你一样蠢的男子了,又是勾搭姬家大小姐,又是单枪匹马去救人。姬穆雪看着宇文竺那修长的手犹豫了一会悄悄握了上去。好冰啊。姬穆雪知道宇文竺不好受,稍微又加大了点力度。
“你安全了,林凌也是。”姬穆雪伏在宇文竺耳边轻轻安慰着,希望能让宇文竺清醒过来。
可惜宇文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姬穆雪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出门。
她的手被拉住了。姬穆雪吃惊地回头看见自己与宇文竺的手依然牵在一起。
是宇文竺拉住了自己吗?她赶忙坐了回去仔细观察着宇文竺。可是宇文竺似乎并没有醒来。
“没关系,你不要我走,我便不走。”姬穆雪温柔地笑了笑,就这么静静牵着宇文竺靠在床柱上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