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榕树高大挺立,从梨雾院二楼特地用琉璃制得玻璃六边窗中可以看见榕树上还有只小松鼠,树上的麻雀今早也唧唧咋咋叫个不停。
太阳升起来了,从树叶间隙透出来,再直直地穿过玻璃六边窗,温和地照在言乐的书窗台上,书桌的侧边挂着一幅庐山瀑布图,那是言乐偶然在一个商贩那里买到的,只花了八十文。另一个侧边挂着一幅临摹的波斯菊,写实派的画风,让人仿佛就像见到了真的黄色明灿的波斯菊一样。
“季夏,小姐的那件透明薄纱蝉衣怎么在柜子最底下啊!这面料最容易皱了,今天小姐要出席宴会的,得靠这个套在外面!”
季夏听了就想挠头,“啊!那怎么办!要不季春,我记得有一件玻璃宣做的羽纱裙,整个套在衣服外面更美呢,在光下还发光呢!那件替上吧!”
“那件小姐说太招摇了!今天有外来使者,我们小姐本就长得花容月貌,长安第一美的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万一被看上了怎么办?”
“而且吧,”季春顿了顿,接着说“平时出风头就算了,要是今天还出风头,被皇上许嫁给外国使者怎么办?那可不是便宜那些外系人了。听说他们的眼睛都是宝蓝色呢?那皮肤雪白的跟鬼似的。”
描述的真真切切,就像见到了真人一样,“啧啧啧,你见过鬼嘛?我们小姐那皮肤就够雪白的了,还能有人比我们小姐更白?这怕不是姑娘乔装打扮的吧!”两人笑作一团。
言乐缓缓转醒,眼睛一睁开就看到自己压在自己手臂上睡着了,手臂上殷红一片,院里的丫鬟们还在嬉笑怒骂着,阳光隔着窗户纸,显得温暖又平和,言乐忽然惊觉自己眼前的景象不对,刚被大火球砸晕后,剧痛袭来,身上应该被灼烧了好大一片,但此时此刻,自己完好无损坐在书桌前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马车上的他们谁都没有躲过那一场天降祸事,但是此时此刻,言乐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她又回来了。出嫁一年多以后,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这一切显得陌生又熟悉,欣喜又突然。
既然回来了,那她这一次一定要逆风翻盘。
今晚如果没记错的话,辽金的使者是一早就打算好求娶公主的,他们想借此试探大齐。
言乐记得好像记忆中皇上答允了这门婚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事之后,四皇子就仓皇离京。
数月之后,四皇子回京与皇帝大吵了一架,被皇帝罚在皇家寺庙面壁思过。
也是在那一次面壁思过中,四皇子被一波潜逃的流寇误杀身亡,至此朝局大变。但是四皇子党的人仍旧觉得四皇子没死,所以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四皇子并未身亡,只是被重伤了。但是真相到底如何,言乐也不清楚,怪她当时因为早早就决定不嫁皇家,所以皇家的事一早就没进心里。
后来追打辽兵的将军有传闻说是四皇子的部将。但到底只是四皇子的部将还是说是四皇子本人,一切都还不清楚。
听闻那场战役打得极为凶险,四百人头被送上示威,听说边城的百姓们被那挂在关外的四百人头吓得夜不能寐,小孩更是夜夜做噩梦,人头滴下的血经过几日关外的风吹日晒,呈暗褐色,远远看去,就像是淌下黑色的血,渗人异常。
朝廷还有人看此次战事凶险,提议皇帝亲征鼓舞士气,但是皇帝的身体就在那时被诊出离大限仅有三月之期。
后来边疆粮食告急,上京来催,父亲作为丞相那段时日也是焦头烂额,但是酷暑之后哪里有粮,边关的将士吃不饱饭,面对穷凶极恶、来势汹汹的辽军,恶战三月,打下了这最艰险的一战,换来了暂时的喘息.
这三月里,皇帝身体越来越差,之前听说四皇子没死,一直搜查的人也没回来,最终皇帝决定立六皇子成吉为太子,从而才导致了现在一连串发生的事情。
如果成吉没有被立为太子,或者说言乐没有嫁给成吉,自己全家是不是能改变那之后到来的事。
言乐至今回想起来那一年的事,都觉得快得不可思议,像是安排好的,但是爹爹被皇帝临时处死是为什么,这样的急切,让人实在想不明白,帝王心海底针,一切来得突然,好像很着急,急什么?
言乐忽然想起没死的四皇子的传言,难道?言乐觉得今晚作为一切转折点开始,一定发生了什么,她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