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惨白的霜月悬挂在空中,皎洁的月光直直地投射在湖里,只闻得湖边有悦耳女声哼道:
山水若为行,
月光投湖影。
都说金华好,
何人解风情。
金陵城南一座破旧的城隍庙中蛛丝网缚,佛像也受到了长年累月的侵蚀,倒的倒,磨损的磨损。遍地铺满杂草,实是破败不堪。
“恩公,是你救了我。”零鸢缓缓睁开眼来,见着眼前相貌堂堂,英姿飒爽,一表人才的葛承天,用微弱的语气说道。
“你醒了啊别这么着急起,好好休养下身子”葛承天笑着对她说。今夜的风吹来总带有一丝凉意,而他这一笑,如同寒夜中射来的暖光,零鸢眼前豁然开朗,黑夜一笑晴明。
“多……多谢公子,若……若不是公子,小女子或许早……早已……”她的眼眶挤落几滴泪水,接着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零鸢一头扑在了葛承天的胸脯里,几滴热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天很冷吧!傻丫头,还说这胡话。”他忽地想起了弦月,竟把眼前人当作了弦月,双手脱下外披的布衫,罩在了眼前这位花容月貌的绝世美人的身上。
“姑娘倾国倾城,生得这般美艳动人,何愁嫁不了一个好人家?而我承天出生贫贱,连亲生父母都搞不清楚是谁,姑娘跟了我,只会一起受苦,过四处漂泊的日子。更何况我已有婚约在身……”
“倾国倾城的是宫里的那些皇妃娘娘。倘若小女真的倾国倾城,也不至于被生父卖入窑子,靠卖唱为生。”说罢,零鸢的泪水如同溃堤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她哭到哽咽。
“对不起,是我嘴欠,提到了你的伤心事,唯有以掌嘴的方式向姑娘赔罪。”葛承天身为浪子竟对这位哭天抢地的小娘子心生怜惜。
零鸢一句“不要啊!”尚出口,葛承天已经将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正要打第三个耳光时,她伸出双手出手阻止,嘴里连忙念叨着:“我不怪你,不怪你。”
此刻,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天哥,你在里面吗?”
“啊,在的。”葛承天放下手掌说道。
“那俺进来啦!”
只见一个胖子大踏步踏入城隍庙中,见着葛承天与零鸢独处一室,大惊道:“天哥!你对他做了什么?”随后改口道:“呸,女人,你对我天哥做了什么?”
零鸢红了脸,见状猛推开葛承天的胸脯,婉约而结巴地解释道:“没,没什么,只是……”
“茂茂,你可别多想,我们之间可什么都没有的啊!”
茂名吧唧着嘴:“切~”
茂名扭头看向零鸢,说道:“俺听那梅仙婆说,你叫零鸢对吧?姑娘你的琴艺高超,歌声超凡脱俗,又是如何被你爹卖到红椿院里去的呢?”
“死茂茂,臭茂茂,竟敢偷听。”葛承天拾起一块石头,欲朝茂名击去。
“唉,天哥,有话好商量嘛,别动手动脚的。”
葛承天一石子丢出弹中了茂名的侧边屁股。
“哎呦!”茂名捂住屁股,大叫道。
“小女子来自金华的一个小乡县,我爹年轻的时候是县里的县令,但是他嗜酒如命,爱好赌博。我娘是被他酒后乱性,才……才怀的我。他没有负责,我娘独自强撑着苦痛生下的我,将我抚养长大。”
“儿童时自然快乐,但后来一切,都变了……”零鸢抽泣着,泪水不禁潸然而下。
“在我十二岁那年,一个陌生的男子进了家门。我娘跟我说这个陌生男子就是爹,当时我高兴坏了,也有了其他孩子都有的爹,当我以为幸福要来了的时候……”葛承天替她拭去泪水,她又扑在了葛承天怀里失声痛哭。
“有一天,县里来了一位新上任的县令,父亲每日把酒买醉,酗酒后便对我娘大打出手,我见着了,便上去劝说和阻止我爹。怎想,他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一脚又一脚践踏着我,嘴里还时不时骂道:‘野种,野种!’母亲用身体护住了我,被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每次出手,他便一直打到他气消了为止。”
“普天之下居然还有这种人!”茂名已右手合拳向左掌砸到,愤愤地说。
“他气又怎会消呢?日日出门去赌博。赢钱了还好,倘若输钱了,回家定喝下几碗大酒,酒性一发,我和我娘定是逃不掉的。后来家里的钱,包括我娘的积蓄都被他输光了,他就便卖家具,卖我娘的嫁妆,东西都被他卖完了,屋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四壁。”
“我从小爱好弹琴,幼时遇见一名大姐姐送了我一副古琴,我一直保留到现在。我爹要拿那古琴去典当,他见我不愿意交出古琴,便说要将我卖到妓院,我娘舍命护我,被他一砖头砸死在地上,腥红的鲜血溅到了我的身上。我从小晕血,见着血便晕了过去,醒来后,连人带琴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
“那你恨他吗?”葛承天问。
“恨,当然是恨得了,但我不能杀了他,毕竟他是我爹。”
“后来呢?”
“后来我在马车上呼喊着,没有人搭理我。马车一路向北,我来到了金陵,被卖到了这红椿院中。这里有许多和我经历相似的女孩吧!他们让我喊那位梅仙婆‘妈妈’,起初我是极不情愿的,但是不这样叫,便不给我饭车,还叫几个男子拿木板打我,久了之后,我只好认了。”
“在这待了近半个月,‘妈妈‘便要我去接客,我从小听娘亲讲女德,誓死不从,他们拿我也没办法。一次宴会时,歌姬和舞姬因过度劳累病倒了,‘妈妈’万分焦急,此刻我便贸然独自上台,舞唱了一段《兰陵王入阵曲》,赢得了众人的好评,后来‘妈妈’便发现了我弹琴弄筝的天赋,便同意我卖艺卖唱不卖身的要求了。”
“嗯,难道其他女子不会心生妒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