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潮走到衣卉的小区门口,瞥见黑影处有两个身影似乎很熟悉,他急着去见衣卉也没有多想,直接进了小区。
那两个身影是王翔龙和王兆龙哥俩,他俩是跟踪着赵晨过来的。这次他俩跟踪赵晨倒也不是受到赵金凤的委派,而是他们哥俩想抓住赵晨的把柄捞一些好处。赵晨打车过来,他俩骑着摩托在后面跟踪,见赵晨进了这个小区,跟进来后却没见到他进了哪栋楼。于是他们哥俩就在小区门口守着,看一会儿能不能等到赵晨出来。
孙潮上到二楼听到上面传来砰的一声开门的声响,然后就看见衣卉惊慌的跑下来,她身上穿的连衣裙从领口处被撕破了,露出里面的内衣来,头发凌乱还光着脚。
“孙潮!”
衣卉喊了一声向孙潮扑过来。孙潮抱住惊慌失措的衣卉,就看见赵晨追了下来。
“混蛋!”孙潮放开衣卉,朝着赵晨冲过去。
“你少管闲事!”赵晨说话间退到了衣卉家门口,孙潮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了恐惧,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不关你的事!”
赵晨的话刚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孙潮一拳,顿时感觉眼前直冒金星,踉跄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在衣卉家客厅里。孙潮看到客厅里也是狼藉一片,显然是刚才衣卉挣脱赵晨的纠缠时弄乱的,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让他走,别惹事儿了。”衣卉走到孙潮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
“滚蛋!”孙潮说。
如果赵晨听了孙潮的话乖乖滚蛋,可能就没有什么事儿了,但赵晨想办的事儿没办成,脸上又挨了孙潮一拳,心里有些不忿。他也没太把孙潮看在眼里,看到衣卉拉住了孙潮,有示弱的意思,便口不择言的多说了几句。
“好你个衣卉,养小白脸了是不是?怪不得今天不让老子碰你呢!你小子也记住了,衣卉哪些床上的花样儿都是老子教的。”
赵晨一边说着一边下楼。孙潮气得甩开衣卉抱他的胳膊,就要再追上去揍赵晨一顿。赵晨知道自己不是孙潮的对手,慌忙往楼下跑。孙潮不顾衣卉喊他,追着跑下了楼。
就在孙潮要追上赵晨的时候,王翔龙和王兆龙哥俩出现在赵晨前面。赵晨也顾不上想他这两个小舅子怎么会在这里,这两个他平时很讨厌的小舅子这时倒成了他的救星一般。
“咋了姐夫?”看见赵晨被人追着跑,王兆龙大声问道。
“给我揍他!揍那小子!”赵晨看见两个小舅子胆气壮了一些。
孙潮一看,又是这俩货,心想冤家路窄啊!这可是你们送上门的。
他不等那哥俩摆开架势,就先冲着离他近的王兆龙出手了,冲过去直接一脚撂倒。
王翔龙见情况不妙,大喊一声:“姐夫快跑!”
废物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赵晨在心里骂一句,也不管他这俩小舅子了,转头就往小区外面跑。
王翔龙想拦住孙潮,却很忌惮他的拳脚功夫。他对孙潮说:“你别乱来啊!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一个电话就能把你抓起来。”
“前几天在我身后拍板砖的是你们哥俩吧!”孙潮问。
“有话好说!冤家宜解——”
“冤你妈个头!”
孙潮大喝一声上前两步打了王翔龙一个耳光。他心想这俩货以前就找过衣卉麻烦,前两天还偷摸在自己身后拍板砖,今天晚上又在衣卉小区出现,真是没完没了了。在王翔龙捂着脸后退的时候,孙潮又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王翔龙肚子上挨了孙潮一脚,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孙潮不再管他,跑出小区门口去追赵晨。
赵晨跑到街上想拦下一辆出租车,还没看见出租车的影子,就见到孙潮追了出来。赵晨下意识的拔腿就跑,孙潮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这条街道不是商业街,平时人就不多,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更是行人寥寥。赵晨跑的肺都要炸了,却也甩不掉身后的孙潮,想大声喊救命,可跑的气都喘不上来。
前面不远处的亮光给了赵晨希望,那是一条宽大的商业街,这个时间还是车水马龙一般的热闹,跑到人多的地方就不怕他了。赵晨憋着一口气像百米冲刺一样的跑,终于跑到了那条街上。他听到了大街上喧闹嘈杂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向身后看了一眼。
但是,他什么都没看清楚,被疾驶而过的一辆汽车撞的飞了起来。
赵晨被人送到医院后抢救了一个晚上,终于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他的腰椎和腰椎里的脊髓都断裂了,下半身没了知觉,大小便失禁,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孙潮是第二天被警察带走的,他以为只是去协助调查,说清楚就可以回来了,却没想到以涉嫌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被送进了看守所。
没几天时间,这件案子就在滏阳市传的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但孙潮在看守所里什么议论也听不到了。
进看守所的第二天,孙潮被看守叫去见律师,他被戴上手铐带去了会见室。隔着铁窗,孙潮见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短发,穿着白色短袖衬衫。
“我叫边溪楠,你可以叫我边律师。我受你朋友的委托接手了你这个案子,做你的辩护律师,今天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孙潮坐下后,那个女人说道。
“边律师好。”孙潮说。
“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吴悠的小姨,是她委托我的。”
“谢谢您!也谢谢吴姐!”
“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把整件事详细的跟我讲述一遍,讲得越细越好。”
“我当然相信。”
孙潮一边回忆一边讲述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去衣卉的小区开始讲到赵晨被汽车撞到,他把能想起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详细的讲了一遍。
经过边溪楠的讲解,孙潮才明白赵晨被汽车撞伤他是有责任的。赵晨还在医院,虽然命保住了,但腰椎受伤严重,情况并不乐观。赵晨最后落个轻伤还是重伤对孙潮的量刑有很大影响。孙潮开始还诅咒这个人渣被撞死算了,现在却祈祷他能平安无事才好。
边溪楠也找衣卉了解当天的情况,跟衣卉解释了孙潮可能面临的刑事处罚。这件案子的关键是定性问题,孙潮是属于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还是过失致人重伤,不同的定性在量刑上差别很大。
衣卉也想尽办法想取得赵晨和他家属的谅解,可是她连赵晨的面都见不到。她托了关系找到王金凤,想先送一笔医药费作为赔偿,却被退了回来。对方放出话来,没有一点和解的余地。
吴悠跟孙潮多次讲过,总是打架早晚会出问题。她一直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而且受伤的是一个副区长。吴悠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恨得只想抽孙潮两个耳光。她没想到孙潮这么没出息,这么快就跟衣卉搞到了一起,帮她开公司挣钱也就算了,还为她闹出这样的事情。她心里骂着孙潮贱骨头,身边有白一帆和周影这样漂亮的姑娘,还去招惹衣卉那样的女人,恐怕脑袋是被驴踢了。
除了在心里骂孙潮,吴悠这些天也没闲着,为这件案子到处找关系,以至于她的父亲和舅舅都严肃的警告她不要干涉司法。
周影是从同学间传的八卦里听到消息的,她不相信孙潮被警察抓走的事情。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孙潮,直到第二天她见到衣卉才不得不相信传言是真的,她在衣卉那里看到了孙潮的拘留通知书。
周影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她对这件事毫无办法,又想起高中时孙潮被派出所带走那次,她也是这样的心情。她想到能帮上忙的人只有吴悠了,孙潮救过吴悠,吴悠又是个警察,家里也有很多关系,应该可以帮上孙潮的。周影去了吴悠所在的派出所,等了半天才见到吴悠,原来吴悠正在为孙潮的事情四处活动。
白一帆没想到,她刚到滏阳就得到了孙潮被拘留的消息。她是跟周元彬一起从省城回滏阳的,计划好了让孙潮安排,在滏阳玩两天再回雾镇。
周影接到白一帆和周元彬后,流着泪说了孙潮被拘留的事情。她在这两天都记不清为孙潮的事情流过多少眼泪了。
三个人又通过吴悠见到了边溪楠,边溪楠跟他们讲了孙潮在看守所的情况,也讲了孙潮这个案子的经过和严重性。白一帆在周影和边溪楠两个人的叙述中都听到了衣卉的名字,她跟周影说想见见衣卉。
周影打电话约衣卉见面,衣卉说在师专家属院等她。
“你是白一帆吧?你好!”
虽然周影在电话里没提到白一帆,衣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想知道你和孙潮是什么关系?”白一帆问衣卉。
“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他还是我父亲看重的学生,我父亲临终前一直是他在照顾。这些,周影都知道的。”衣卉说。
“还有呢?”白一帆继续问。
衣卉没有说话,她侧过脸不敢看白一帆的眼睛。
“我了解孙潮,我不只是他女朋友,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即便你跟他是陌生人,他为你打一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想跟我说,我也不勉强你。孙潮一定不会骗我的,他早晚会告诉我。”白一帆说。
“对不起!”衣卉轻声说。
三个人从师专家属院出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元彬说了自己的意见。在这个案子没有审判前是见不到孙潮的,他们留在滏阳也没有任何意义,一方面只能拜托吴悠和她的小姨边溪楠,另一方面就是回雾镇帮助孙潮照顾好胡爷爷。
两个多月以后的一天,孙潮的案子在滏阳市滏东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边溪楠作孙潮的辩护律师,衣卉作为辩方证人出庭,吴悠、周影、刘健、冬子和陈涛等人在旁听席参加了庭审,白一帆和周元彬因为开学去了省城没有到庭审现场。
虽然边溪楠做了大量工作,法院还是没有采纳她对孙潮的过失致人重伤的辩护,以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罪判了孙潮有期徒刑四年。
孙潮当庭认罪,表示服从法院判决,不再上诉。
庭审结束后,边溪楠做了工作,法院为孙潮安排了一次会见。
第一个见孙潮的是吴悠,吴悠看着孙潮有些消瘦的脸,心里对他的气也都消了。
“吴姐,给你添麻烦了。”孙潮对吴悠笑了一下说道。
看到孙潮的那一丝苦笑,吴悠的心跟着痛了一下。她说:“你傻不傻?衣卉就那么好,值得你这样!你怎么就不想想白一帆和周影她们?”
孙潮说:“这件事不怪衣卉,都是我的错。吴姐,你也多次说过我,经常打架早晚会出事儿的。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吧!”
“四年啊!你这个教训也太大了!”
“吴姐,你是警察,我现在成了罪犯,以后,你还会当我是朋友么?”
“屁话!咱俩是哥们!”
吴悠说完跟孙潮一起大笑起来。
周影一见到孙潮,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有一肚子话相对孙潮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周影,我让你失望了吧?”孙潮说。
周影用力摇头,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给咱们雾镇的几个伙伴儿们脸上抹黑了,很抱歉!有件事,我现在只能托付给你了,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帮我照顾一下姥爷。”孙潮说到姥爷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我会的,你放心!”周影说。
“一帆还好么?我本想等她放假回来跟她说声对不起的,没想到——你帮我转告元彬,让他在省城多照顾一下一帆。其实,不用说他也会的。”
“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些吗?”周影问。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九十九件事。但是,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倒是你为我做过很多事。”
“我等你出来,你答应过的就是欠我的,不能赖账不还。”
两个多月不见,衣卉憔悴了许多。孙潮一见衣卉过来,脸上就展现出抑制不住的笑。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要照顾好自己。”孙潮说。
“都是我害了你。”
“别胡说,你没有错!只可惜,你刚做了我女朋友,我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等我出来就够二十二岁了,你要不嫌弃我住过监狱,咱们就结婚。”
衣卉本来强忍着没哭,听了他的话眼泪就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别哭,泪美人虽然也美!但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你现在倒会说话逗人开心了。”
“那是因为跟你说话啊!”
“你在里面受苦了吧?”
“不算什么!这也是一番人生历练,别担心我,你要照顾好自己。公司的业务还好吧?”
“挺好。”
“我不在,你不要太要强了,格瑞伯这个项目可以转给高大叔,他应该能给个不错的价钱。这些天我想了几个方案,等有机会了,我再写信详细给你说。”
最后来见孙潮的是刘健,他笑嘻嘻的说:“老大,他们说没时间了,冬子和陈涛让我代表兄弟们来见你。”
“陈涛的货车买了吗?”
“已经跑了俩月了,挺好。老大,你有什么事需要兄弟们办的,尽管交代。”
“也没什么事儿,你们都好好干,事业也好,爱情也好,都干出个样儿来。”
“老大,虽然法院是这样判的,但在江湖上,没有说你不好的,都说那个人活该。”刘健小声地说道。
“以后少扯什么江湖,好好做事,别混!”
这时,工作人员提醒时间到了。孙潮笑着对刘健点点头,跟着法警走了。
在孙潮转身的一瞬,刘健的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