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点了点头,向朱由崧说道:“这样的话,大学就是专业的研究型学校了?每个人都精研自己的专业学问?”
朱由崧笑道:“那也不行,专业的研究型学校,虽然有助于培养专业的技术人才,不过我们的社会可不是一副精密机器那么简单,办大学就要为社会培养人格健全专业知识出众的人才,教学科研为一体的同时,还要注重人文教育。教育,可不仅仅是为学生解惑,让他们掌握知识!”
研究型大学,最典型的就是德国人,以柏林洪堡大学为典型,有人说,若是没有柏林洪堡大学,就没有如今的德意志,这句话没错,柏林洪堡大学开启了现代大学的历史,同时也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专业人才,但是也让整个德国民族涂上了自己的色彩,严谨而有序,长于小节,而缺少大局意识,以至于在两次世界大战当中一败再败。
中国人几千年的历史,实际上就是几千年的战争史,这让中国文人官员养成了好的大局观,在大略上一般不会犯什么错误,只是因为眼高手低,或是左右掣肘,有好的方略,却无法执行而已。
徐光启不禁心情激动,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不知道我合适启程,徐某已经迫不及待了!”
朱由崧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北海那边,高以道已经将校舍和各种器具都准备妥当了,正要等着徐先生过去呢!乘四轮马车,从洛阳经北京,便可达到天津港,那里每天都有我们北海公司的船只,先生随时都能够出发!若是先生愿意,明天我就能安排人将先生送过去。”
徐光启摇连连摇头说道:“什么明天?今天还不到晌午,正是出发之时,你马上安排我出发!”
朱由崧苦笑说道:“这也太急了点吧?”
徐光启说道:“急?我当然要急!我早一天到那里,就能早一天组织学校工作。现在教科书需要准备,师资人员需要培训,我可等不了太久!那些孩子现在正处于学习的最好时光,浪费一天都是可惜!”
朱由崧拗不过他,只能让马如蛟准备马车送徐光启到天津。徐光启走后,朱由崧的这次踏春就算是结束了,因为福王结交官员那是大忌,虽然他们福王一脉如今深受皇帝宠爱,但是难保日后那些人不借此来发难。因此他这次与徐光启的谈话,不过是踏春偶遇而已。
回到王府,只见今天王府众人却来来往往,仿佛节日一般,要知道自从朱常洵来到洛阳之后,他的兴致一直不佳,就连节日也不过草草应付罢了。
来到自己的房间,看到花新蕊,连忙问道:“新蕊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大排场?”
新蕊笑道:“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因此有所不知,今天是王妃的一位子侄辈的亲戚来看望王妃,王妃对这位亲戚也很欢迎,因此要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去去这福王府的沉闷之气!”
朱由崧却也没多在意,等到晚宴之时,母妃邹氏一脸喜气,说道:“崧儿,今天我要介绍一位亲戚,清儿,你出来吧!”
此时珠帘一卷,一位美人袅袅婷婷而来,娴静处似娇花照水,行动时似弱柳扶风,只见那美人一身宫装,头梳凤髻,腰间却仍悬挂着一把宝剑,再看那面目分明就是早上春游之时碰到的那个“朱清”。
而在后面则跟着一个丫鬟,那丫鬟一身鹅黄色衣裙,而且就姿色而论,这丫鬟居然也不逊色于这位“朱清”小姐。
“你……你……你!”朱由崧指着这位“朱清”,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朱清”却笑着来到朱由崧面前,像那些士子一样拱手施礼,笑道:“小先生,学生朱清有理了!”
这次“朱清”看到朱由崧,那是越看越高兴,这小混蛋,当时居然赶自己离开,原以为日后也不会相见了,不过老天开眼,居然给了自己一个报复的机会。
邹氏却有些奇怪问道:“你们二人之前见过?”
朱由崧点点头说道:“今天早上出门踏青之时,曾经见过这位‘小姐’!不过并无深交,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邹氏笑道:“清儿的闺名,其实我也不知道!”
朱清只好说道:“夫人,清儿名为朱璇清!”
邹氏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清儿说是我的亲戚,到不如说是朱家的亲戚,他母亲曾经是我闺中密友,只是后来他嫁给了唐王世子,她如今是唐王府的公主,我与她母亲分别之时各自不过十几岁年纪,如今她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
唐王?朱由崧摇了摇头,明朝的藩王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庸碌无为之辈,在几十年后的浩劫当中,被农民起义者屠戮一空。
邹氏想了想,不禁笑道:“若是从太祖之时论起来,清儿是八世,而你是十世,你还要叫清儿一声叔祖母呢!”
朱璇清一听,不禁喜笑颜开。朱由崧对此也只能说道:“母亲,要是我叫她祖母,那你是不是还要叫他叫做姑姑呢?”
对此,朱璇清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既然夫人与母妃是闺中密友,便由此来算吧,我与崧小弟,姐弟相称便是!”
邹氏呵呵笑道:“清儿,你可别见怪,这小子就是不肯吃亏!对了,你母妃现在境况如何?”
说到这里,朱璇清忍不住叹道:“父亲虽然面目丑陋,对母妃和几位弟弟还是不错的,母妃并无后悔,只是如今的唐王府当中老唐王并不喜欢父亲,反而喜欢叔叔……”
朱璇清看了看朱由崧,朱由崧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唐王府的局势,跟皇宫的局势倒是有几分相似,老人家不喜欢嫡子长子,反而喜欢庶子,不过皇宫里的太子有大臣拥护,让万历帝有些顾忌,而唐王府里,老唐王却没有这个顾忌。
而且朱璇清的口中,却不称老唐王“爷爷”,反而径直叫他“老唐王”,就已经可以看出唐王府中的矛盾了。
邹氏也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别有什么顾虑,直说就是!”
朱璇清叹道:“其实也没什么,现在老祖宗还在,老唐王有顾忌,不敢对我们下手,不过老祖宗年事已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邹氏不禁问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那是他的亲骨肉啊,他会对自己的亲儿子动手?”
朱璇清叹道:“或许不会,不过若是他们真敢动手,伤到了父亲和小弟,我一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朱由崧不禁一震,这小女孩好大的煞气!
邹氏摇摇头叹道:“你一个女儿家,就算是厉害,又怎么能挡住一个王府的护卫?原本若是王爷能够振作起来,请他向皇上上个奏折,或许还能有些作用,只是王爷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吃喝玩乐,他已经不打算重新振作起来了!”
朱由崧摇摇头说道:“母妃,璇清,其实就算是父王上疏,那也未必有作用,无论老唐王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孙,那都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天子家事那就是国事,但是藩王家事可就不是大臣们能够管得了了!”
邹氏一看,自己儿子也没法子,便不再言语,知子莫若母,他这个大儿子从小聪明伶俐,而且极有主见,事情处理,都没有失误,既然他说无用,那就真地没什么作用了。
邹氏连忙劝慰道:“清儿,这也没什么,反正老祖宗还在,而且身体康健,我们也能慢慢去找其他的法子!”
晚上,春夜的洛阳城居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些年河南也时常有干旱的情况,像这种春夜的细雨,对小麦的分蘖生长非常有利。
在屋檐之下,朱璇清与那个俏丫鬟正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俏丫鬟看着朱璇清手中的一串紫藤花已经被她掐得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花藤了,她问道:“师姐,你现在还在为唐王府的事情担心吗?”
朱璇清摇摇头,神色有些气闷,说道:“老唐王不过是一个老糊涂,他要是敢动我父亲和小弟,我就敢让他去见阎王,我才不是烦心这件事情呢!只是福王府的那个小王爷……”
俏丫鬟笑道:“小姐,您现在可是在思春了?可是你思春的对象,也太小了吧!”
朱璇清骂道:“死梦瑶,你敢拿我寻开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二女打闹一番,没了力气,那名为“梦瑶”的俏丫鬟才问道:“师姐,那个小王爷怎么惹着您了?”
一提到这个,朱璇清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梦瑶美目眨了几下,笑道:“师姐,我有个办法,可以治一治这个小王爷,就看师姐,你舍不舍得了?”
朱璇清笑骂道:“你才舍不得呢?不过人家毕竟跟我们没什么过节,不要玩得太过分了!”
梦瑶抿嘴一笑,说道:“放心,师姐,就算是他没本事,也不过是丢些面子而已,若是他真有本事,说不得,会有天大的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