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凄清,照耀着两道失群的身影在莽莽天地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贝尔莎、欧塞拜亚二人小心谨慎地走着,她们打算先逃到教廷势力范围之外的东方避难。可由于教廷下达的通缉令,她们不得不选择绕开发达的交通枢纽选择那些人烟较少的道路。
她们并不知道,此刻欧洲的各大媒体正转播着半个月前突然爆红全球的一名少女的演说。这名少女凭借她动人的容颜、精湛的演说技巧以及“人权”、“和平”、“环保”等永不过时的议题进行着演说。
仅仅半个月时间,这名少女就从名不见经传走到了国际联合的会场上批判着世人,在掌权者的默许之下,少女的声音能从伊基利斯帝国首度一直传到东瀛,再从东瀛传到阿美利加联邦。
现在,这名少女正将矛头对准贝尔莎和欧塞拜亚两人。昔日为教廷尽心竭力的欧塞拜亚此刻竟被打成背弃圣灵的堕落者。
激昂而道貌岸然的文字无情批判着欧塞拜亚二人,台下那些听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要求教廷严惩逞凶为祸的贝尔莎。
是的,正是这位少女的施压,使得大主教不得不逼杀同为教廷之人的贝尔莎,进而牵扯到欧塞拜亚。
“老女人,你还好么......”体质较弱一些的欧塞拜亚耗费魔力在前,又加之路程劳顿,此刻已是疲倦不堪。那翡翠一样的明眸变得有些涣散。
“死不了...噗啊~!”
贝尔莎脸色苍白如纸,蓦然咳出一口滞留在体内的污血。诡异的是,那摊污血在浸染土地后竟然快速吞噬着大地上杂草的生机。枯黄的草叶被一阵微凉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欧塞拜亚狐疑地看着这突来的异象,随后她便明白这或是贝尔莎体内兵祸邪气所造成的结果。
但眼下,还是关心贝尔莎状况重要。
欧塞拜亚搀着友人慢慢移动到荒郊上的一座旧木屋里。
虽然这木屋斑驳不堪,木墙表面氧化得发黑,甚至有的部分已经发霉开裂,不过倒也比暴露在寒冷的室外要好得多。
将贝尔莎安置到木屋里一张盖着褥子的锈迹斑斑的铁床后,欧塞拜亚打算找个位置利用魔法生火驱散寒冷。
一番寻找之后,木屋角落的老式壁炉成了她的目标。于是欧塞拜亚阖眸吟唱,受召而来的火元素在其指间跃动,最终奔向壁炉里生起火焰。
破旧的木屋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这时却见贝尔莎主动把身子往床边挪了挪,示意欧塞拜亚躺上来休息。
“累了这么久,你也该休息一下了。”贝尔莎温柔地说道。
于是欧塞拜亚便躺到铁床上,本就有些狭窄的床铺容纳娇躯丰腴的贝尔莎便已有些吃力,再加上欧塞拜亚后更显窘迫。
不过落难天涯,二人也没法多抱怨什么。
屋外的寒风呼啸着,让人难以合眼。无法入眠的两人躺在床上打量着四周,观察着这座老旧的小木屋。
借着火光,贝尔莎发现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穿着一身原野灰色军装,手里拿着一支装着刺刀的栓动步枪。
贝尔莎愕然了。
她明白这个小伙子也许只大她几岁。
贝尔莎翻身下床,走到墙边伸手摘下了那张蒙着一层厚厚灰尘的泛黄照片,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揩去浮灰,仔细地端详着。
翻过照片,发现这张照片的背面居然还有一段话。
原来这是小伙子上战场前夕拍摄的照片,被他当做随身物品带到了炮火连天的战场上。由于当时身边缺乏信纸,小伙子便在一次执勤前把自己的景况写在照片上寄回家中。
小伙子所参加的行动便是掩护贝尔莎父亲研制的火炮抵达战场。
贝尔莎不敢接着往下想了。
可无情的苍天就是要她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只闻嘎吱一声,欧塞拜亚躺着的铁床突然倒塌。
“你没事吧?”贝尔莎赶紧跑过去把落到地上的欧塞拜亚扶起。
“我没事...嗯?那是什么?”欧塞拜亚伸出手指指了指床边的一个东西。
贝尔莎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发现是个发黄的信封。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思考着要不要开启这封信。
最终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信封阅读着里面的信件。
这封信是报丧的信,信中说小伙子在参加火炮护送行动的第一天便为了任务能顺利完成而捐躯。换句话说,正是小伙子还有不知多少和他一样的年轻人的死,才换来了父亲的成功。
静静伫立在房间里的木柜门嘎吱一声开启,里面存放的一支步枪掉了出来。
步枪的枪托已经腐烂,枪栓也几乎锈死。而原先明晃晃的刺刀此刻俨然已被赤红的铁锈掩去它昔日的锐芒。
“......”贝尔莎缄默着捡起了那支步枪,握在手中感受着枪中的愤怒、悲哀、恐惧等一切复杂情感。
骤然烈焰烧破暗夜的静谧,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小木屋很快就被点成一个硕大的火球在荒郊上燃烧着。木头被烧焦后发出的刺鼻气息随风扩散。
贝尔莎和欧塞拜亚赶紧撤出木屋,发现四周已被教廷人马包围。
“到此为止了。烈风圣焚!”
火之主教催动灵力,只见火焰汇聚形成一道宛若长蛇的火柱在空中盘旋着扑向贝尔莎二人。
“小心!”贝尔莎急忙推开欧塞拜亚运用魔力形成护盾抵挡,奈何力量未复的她根本无力抵挡。突破护盾拦阻的火蛇再逞凶势,将贝尔莎烧伤。
“贝尔莎!”欧塞拜亚见状迅速吟唱治疗法术打算给贝尔莎恢复伤势,然而就在圣辉流向贝尔莎的那一刻,一道锋芒在虚空中留下怵目的折痕,将希望斩断。同时第二剑疾速而出,从背后刺穿贝尔莎的胸口。
“死曲...?怎有可能......”贝尔莎不顾伤势强催魔力,在身体周围释放出雷池逼退偷袭者。
月光之下,一人身穿白色洋服,头戴一顶礼帽。手中所执的长剑展现着优美的流线,正是传闻中的教廷骑士死曲。
死曲将白色手套摘下丢到贝尔莎面前不屑道:“你的实力只有如此吗?”
“手下见真章吧。”贝尔莎捂着流血的伤口不带丝毫胆怯道。
死曲冷笑一声,随即纵剑快攻。飞速移动的身影好似起伏不断的音符,交织错会成一部致命的死之曲。
波谲云诡的剑路令贝尔莎应接不暇,拖着伤躯的她虽尽展能为,仍是难遏死曲凌厉剑势袭身。几个回合下来,贝尔莎已被死曲用剑擦出多道血痕。
“炽火斩!”火之主教吟唱咒语,身旁浮现出无数火点附着到其右手上形成一把燃烧着的火刀劈向贝尔莎。
眼见贝尔莎前后受敌,欧塞拜亚正欲驰援之际,却被另一道魁梧身影拦住去路。
来人散发着一股强悍的威严,其身着重甲手握长枪,骑着一匹披挂着鞍甲的白马索命而来。
虽然其眼部被头盔挡住无法看到,但欧塞拜亚还是感到他的眼神如刺刀一样挑破心头。
“教廷骑士路易,来取你命。”
说罢路易拍马提枪冲击而来,沉重的铁蹄践踏着大地发出一阵震动。
情急之下欧塞拜亚连忙祭起传送法阵进行一次折跃,这才躲避了路易的冲击。但她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幸运。
“幻影生灭!”欧塞拜亚在拉开距离后立刻准备吟唱,这一次魔力化出多个分身迷惑着路易。而自己的真身则赶向贝尔莎那边。
被欧塞拜亚分身围住的路易不多纠缠,只见他饱提魔力,顿时一股庞大压力从上空降下。那些幻影在重压作用下纷纷膨胀爆裂。
此时的贝尔莎已然命悬一线,被死曲和火之主教多次重创的她连站立的气力都要流失殆尽了。
“我还不能止步在此......”贝尔莎侧身躲过死曲斩来的一剑,却被截住其退路的火之主教一刀砍中,身体倒飞数米。
欧塞拜亚打算接住贝尔莎身体,这时一股雄劲袭来,将其五脏六腑打得几乎破碎。
两人跌倒在荒野的泥泞之中,满身污秽不堪。
这时,天降冷雨,浇灭了遍野的烈火,掩盖了盛奏的死曲。
“你...没事吧?”从泥潭中挣扎着起身的贝尔莎将倒在地上的欧塞拜亚扶起来抱在怀中。
“还不肯束手就擒吗?”众人簇拥着的大主教背对着贝尔莎二人,冷酷的语气中不见丝毫怜悯。
“为什么?”贝尔莎自嘲般地笑了几声,反问道。
“为什么?只因你违背了教廷的法度。选择了一条背弃神的歧路。”大主教说道。
“教廷的法度,为何要一定遵守呢?”泥泞中的贝尔莎任冷雨打身,紧紧抱着气若游丝的欧塞拜亚。
“因为教廷法度就是神的旨意啊。就算你曾在对冥界的作战中立下功劳,如果让一个侍奉邪灵的女巫光明正大的活在教廷之中,那我教廷还有何威严可言?!”一旁的火之主教义愤填膺道。
“哈哈...哈哈哈...为了神的旨意...难道人就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只能活在某个存在意志的束缚之下吗?”贝尔莎的痛苦地闭上双眼,一滴晶莹水珠淌过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好了,该结束了。到神那里忏悔自己的悖神之举吧。路易,动手。”大主教挥了挥手示意路易动手,毕竟他明白如果贝尔莎回到教廷只会死得更加狼狈。
路易点了点头,将枪头对准贝尔莎用力地刺下。
忽然,一道怒鸣的雷霆劈向大地,仿佛是苍天最悲凉的一声叹息。
路易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枪竟然无法再进分毫,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阻隔一样。
同时,骇人的兵祸邪气从贝尔莎体内爆发而出。顿时黑云蔽月,满天血染。一道粗壮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引动流星崩坠。
“这是......”在场的众人瞬间感到一股无边的战栗,全身的汗毛都因此倒立。跳动不止的心脏就像要炸开一样。
“这股绝望感是怎么回事......”大主教仰头看着那道光柱,心头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只见身披重甲、武功超凡的路易竟被当场斩首!深红的血液从路易脖子的断口处喷溅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形血泓。
“愚昧之人啊,报应的时刻来了!”路易掉到地上的头颅竟然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十几秒后才完全没了动静。
众人仰望天空尽处,只见一道暌违尘世千载的身影再度君临。
被黄铜面具遮盖的脸庞看不清面容,不知其是喜是悲。紫红和白色混合而成的衣袍上绣着渐变的花纹,以白色部分的玫瑰过渡到紫红部分的荆棘。两肩的紫红色垫肩也有着绮丽的花纹装饰。
贝尔莎竟是借兵祸邪气再现传闻中的天地主宰!
“吾此刻终于明白,没有选择的人们是何等无辜!”天地主宰怒喝一声,小木屋中那支挂着刺刀的老旧步枪飞到主宰手中。
“沐吾恩泽,再现新生!”只见天地主宰掌心绽放出墨绿色的兵祸邪气,受邪气滋养之后的那支步枪竟然恢复了过往的样貌。
天地主宰握枪将前端那寒芒直射的锋利刺刀对准了大主教三人。
“吾明白杀戮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但这是汝等一再相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