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候府偏院。
落意躺在床榻上,脑袋昏昏沉沉的,耳边不断有人吵闹,甚至还有压抑的啜泣声。
在阵阵吵闹声中,落意幽幽转醒。
“呜呜……世子妃,您终于醒了。 ”灵芝嗓子都哭哑了。
落意转头看向床榻边,围了好多人,那些人影重重叠叠,瞧着不太真切。
她眨眨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张太医下了诊断,她这是中毒外加风寒,若不好好休养,恐怕会落下疾患。
侯爷侯夫人见她病的厉害,商量过后觉得还是要告知温府一声为好,便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
于是落意醒来时,就看到了床榻前抹眼泪的林如席、林楚沁,灵芝灵雁,二房的王氏,三房的乔氏,还有三小姐南俏俏,七小姐南涟涟,还有在落地屏后来回打转的温二少爷温落佑。
落意看着这一大群人,心道她这一病,还怪热闹的。
她这场戏演的太过逼真。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可演戏总得演全套,于是她张了张嘴,望着众人,下一秒就哽咽着开了口,“世子呢,世子怎么样了? ”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都以为她会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却不想是这般念着世子。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病成这样还能想着衡儿……”孙氏也有些触动。
“让你受委屈了,放心,侯爷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落意虚弱的点点头,转眸对上林如席哭红的双眼。
她低低唤了声“母亲 ”。
林如席上前来,给她掖了掖被角,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表姐……”林楚沁声音柔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表姐现在觉得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
她擦着眼角的泪,上前一步想拉落意的手,忽然忆起上次被落意嫌弃的避开……
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僵了僵。
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伸了出去。
她就不信当着侯府这么多人的面,落意还能甩开她去。
却不想落意握住了她的手,幽幽道“表妹,你的手这么凉,是想让我一个病着的人给你暖手吗?”
“不……我只是想表姐了。”林楚沁缩回了手,开始低低啜泣起来。
落意默,仅仅两日,她就想自己想得要哭?
果然,只见她哭的伤心还不忘进入正题“表姐,听说那毒是扇子上带的?”
她自顾自道,“表姐也送了三位哥哥一模一样的扇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被人下了毒……”
“哦对了,表姐还送了我一根簪子,也是同扇子一起买回来的吗?”
林楚沁看着她,语气极其无辜,“日后表姐买东西可要仔细些,送给我与几位哥哥倒无妨,若如今日一般,误伤了表姐夫可就不好了。”
“林楚沁,你胡说什么!”温落佑忍无可忍的从落地屏后走出来,眸中满是怒不可遏。
“你怎么知道扇子没有被别人动过手脚?小妹也中毒了你看不见吗?”温落佑顾不得里间女眷众多,气的语调都变了。
他看着林楚沁,质问她“还是你的意思是小妹先给世子下毒,又给自己下了毒?”
她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林楚沁脸色一阵难堪,垂眸低低解释着。
那模样委屈极了。
温落佑不吃她这套,还在继续道,“平日里见你穿的挺素净的,现在小妹病着,你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这是看小妹还是相姑爷!”
林楚沁直接忍不住哭了出来。
“佑儿! ”
林如席厉声打断他,“依依也是为了你妹妹考虑,你怎么能将她说的如此不堪!”
温落佑梗着脖子,“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惺惺作态 ”
林如席气极,却是强忍着“这里都是女眷,你还不快出去!”
温落佑探身看了看床榻上的自家小妹,嘱咐着让她好好养着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一旁坐着的乔氏缓缓开了口,“难怪世子妃过门几日就敢给长辈难堪,如今才知府上的教养真是……”
乔氏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林如席面上一阵难堪,“落意这孩子生来不详,是自幼养在府外的,如今我也管不了她,若她行事哪里不妥,惹得夫人不痛快,我这个做母亲的在这里替她赔罪了。 ”
见落意想说些什么,乔氏抢在她开口前道,“你看,我只是随口提起,别闹的大伙都不开心了。”
落意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憋的嘴唇更紫了些。
这乔氏是她的克星吗?
却见乔氏起身朝她走来,接着安慰道,“三婶母不是有意要说你的,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定然知道婶母这也是为了你好。”
“好了,你想说什么婶母都知道,你还病着,就别开口了……”
乔氏见她面色惨白,嘴唇乌紫,这才掩下了心头的怀疑。
她竟然真的病的如此厉害。
可那扇子……
乔事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示意身旁的嬷嬷。
嬷嬷会意,看着落意道,“世子妃这毒发的奇怪……若说起来,老奴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该说不该说。”
落意心道那你可快闭嘴吧。
乔氏却是笑道,“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那老奴直言了……老奴想着世子世子妃既然同时接触到扇子,为何世子妃毒发比世子要慢?
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过这样蹊跷的事。”
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落意觉得论演技还得是三房。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却不想三小姐南俏俏也开了口。
“我瞧着六妹妹的病也蹊跷,倒不如再多请几个郎中来,以免有什么差池。 ”
落意看向南俏俏,只见她身形高挑,容貌清秀,端的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穿着打扮也极为得体。
听府中嬷嬷说,这位三小姐与内阁学士的嫡孙定了婚事。
乔氏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南俏俏这几个月便在家安心待嫁,鲜少出门。
今日竟然赶着来看她的热闹,真是稀罕。
三人串通一气,直将矛头指向她。
终于轮到她说话了,落意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这才不慌不忙开了口。
“人与人体质是不同的,毒性进入体内自然也不同,嬷嬷这话分明是说我使苦肉计,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做,偏要去与世子当苦命鸳鸯?”
落意钦佩道“嬷嬷果然是府中的老人,想法不是我们常人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