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南朝皇宫,凤林宫。
阳光静静洒落,本是一方静谧水土,却被殿门前几阵乌压压的喧闹声,显得异常嘈杂。
南朝众大臣皆跪在冰冷的石阶上,俯首请见,却是大片刻,也不见其内有声音传出。
几位稍微年轻的官员早已经耐不住性子,起身便要向内而行,却皆被站立在殿门口的御林军持刀拦了回来。
他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就着微风,飘进宫内几名女子的耳间。
“梁族人已然近在咫尺,京城内的百姓也早已经限于水深火热之间,我的几位同僚,本当与我一同进宫来,却顾忌妻儿的安全硬生生的留在了城内,结果,我亲眼看见他们被梁族人所害。”
“说的正是如此,皇上才刚刚驾崩,想必梁族来此定有预谋,只是,我一早便去了太子府拜见太子殿下,却是被拒绝了。说不定啊,太子殿下早就知道,出京城跑了。”
“我们站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我们谁不知道,当今皇后是梁族公主,碰上这种情况,还说不定帮谁呢?只怕,我们南朝今日便是要国破了。”
淡白色的纱帘应经挥舞着,梁丘雅清在闻言后,笑意却是越加的浓厚,抬眸看着身边面色还保留在惊异状态的青儿,随手将身侧的茶点递给她,声音异常清明。
“好青儿,本宫救了你一命,知道吗?”
青儿眉头微微皱起,“母后娘娘此话怎讲?而且,长凌哥哥在三日前便早已经离开太子府,到现在还没有踪迹,母后会把他怎么样?”
“如果本宫说,本宫要将自己抚养多年的儿子杀了?你会怎么样?”梁丘雅清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抬眸看着她,目光尽是幽深。
青儿的身子微微一抖,眼中竟是惊色,她缓缓跪下,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声音异常谦卑,“请母后娘娘饶恕长凌哥哥,如果可以放他一条性命,青儿保证,他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梁丘雅清冷冷一笑,“可惜,一切都晚了,你要知道,凭他的心计,本宫捉他很难,但是,本宫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为了救和芳沁,启用了凝香丸,那么,本宫只要杀了和芳沁,南宫长凌也逃不过七日。”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梁丘雅清的最后一句说的异常清淡,但却夹杂着无限的寒冰,使人不禁瑟瑟发抖。
青儿闻言,眼中抹过片片悲悯,心中不禁苦闷,她自问长相倾城,待长凌哥哥全心全意,却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个名唤和芳沁的女子。
从一开始,她便没了机会。
新婚之夜当晚,她本以为她应当是幸福的,因为她终于嫁给了她从小到大心底的那个男子,只是,当那个男子的唇俯在她的脖颈之上,她却感到几丝无力,他那日似乎饮了很多酒,在她的耳畔旁轻唤“沁儿”。
因为这一句类似与“青儿”的“沁儿”,她早已经心花怒放,却不想,他还未等将她的衣服尽数退去,他便趴在她的身上昏睡过去,直至天明。
她本以为这一切只是偶然,却只能自己将衣物褪去,制造了同房的假象。
但天明时分,她便听说自己新婚当日,他抱了一名女子回来,而那么女子,似乎身受重伤,他悉心维护,而那名女子便是从前听说过的京城第一才女,和芳沁。
听见这个名字,她的手臂微微颤抖了几分,因为她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沁”。
她的直觉告诉她,长凌哥哥定然与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因此,在湖心亭之时,她将那名才女叫至她的身侧。
用自己的骄傲掩盖住了心中的落寞,听着她唤她一声太子妃。
在听到她请求离开时,她的眼中却忍不住的惊异,但却刚刚想同意之时,她抬眼间,又见到远远走来的长凌哥哥。
那一眼,她似乎也看懂了许多,那时他的眼光,死死的打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眼中的幽深尽数退去,眼中尽是苍凉与无奈。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收回自己眼中的幽深,眼中有了点滴情愫。
他走在她的身侧,却没有再看那名女子,冲她微微说着话,却是让她先离开。
而那时的她,却是嫉妒那名跪在地上,明明已经一无所有的女子,她离去前,故意说出了昨夜与他同房之事,果不其然,她的唇边缓缓溢出了血渍。
她微微一笑,缓步离去,却又在桥头回眸看的那一眼,却另她更加憎恨那名唤作和芳沁的女子。
长凌哥哥对于她的吻,却是那样的深邃,饱含情愫,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将她拥在怀里,异常温柔。
明明她才是他的太子妃。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对待她。
然而事情,到此还没有完结。
那日,她与他在拜见父皇母后后,他匆匆回府,却是一连三日都没有出来过。
她曾经到过他的房门口,想要给他送一杯清茶,却在窗缝中看到他手执匕首,从心口处取血,为的,却是他身侧那名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的女子。
那时的她,只是稍感惊异,而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这个唤作凝香丸,是同生共死的幽香秘药。
青儿微微垂眸,将记忆收回,余光打在殿外的身影,淡淡一笑。
如果,和芳沁就这样死了,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绝对不能让长凌哥哥死。
长凌哥哥就算死,他也绝对不能与那女子死在一起,有资格的只有她季青儿一人,不是吗?
但是,长凌哥哥,到底在哪?
那夜抛下她,去河边救下和芳沁,他便离府,却也连一句话也未曾与她讲。
无限河山泪,城楼上缓缓洒下的几层光辉,将京城内各色街道的血迹与尸体缓缓照亮,在我的眼眶中显得异常清晰。
映着瑟瑟微风,我的白衣翩翩而起,身侧两对刚刚调来的梁族部队将我死死包围着,而京城内的大部分百姓早已经化为几具尸体,御林军仍是聚集在南朝皇宫的警戒线之内,没有丝毫动作。
我轻轻一笑,望着城门外已经驻扎的梁族大军,却也深知,此时的京城无非就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只是,梁丘雅清只需要一句话,南朝必破,可是,她却没有?
究竟是为什么?在等南宫长凌,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是南宫长凌,你到底在哪?你若是再不出现,你们南宫家恐怕便要姓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