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宫,六月中旬。
百花齐盛的凤林宫,却是异常的热闹。
伴着雨后初晴的光泽,舞女们身着一袭广袖流仙裙,轻珉朱唇,袖口挥舞间,一身着淡蓝色白纱裙的女子,面容俏笑俊美,轻抬脚尖,眉目含情,随手摘过花园中盛开的粉红色的海棠花,眼眸瞥向坐在前排的男子,嫣然而笑。
梁丘雅清一脸笑容,拍了拍手,看着自己身侧面色仍隐隐发白的南宫微迟,声音细柔,“皇上,看着青儿的舞姿,臣妾都动心了呢。”
南宫微迟微微笑着,抬手执过梁丘雅清的手,“皇后说的是,转眼间,原本稚嫩的青儿也长这么大了,说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臣妾最近也在想,是不是要给长凌选个太子妃,毕竟,他都这么大了。”梁丘雅清的眸光瞥向坐在一旁的长凌,微微笑着。
“青儿的确是个好人选,她的父亲是季丞相,门当户对,年龄倒也相仿。”南宫微迟的眼光打在院子中央,意味深长。
“臣女季青儿参见皇上皇后。”他们话语刚落,院中的一抹光辉已经行至凤林宫殿之前,低眸行礼间,几抹芳香从她身上散出,将众人的目光移至她的身上。
梁丘雅清笑着将她扶起,眸光却不经意间,隐隐打向坐在一旁的长凌。
长凌的眸光亦然看向青儿,眼中微微带笑,只是那眸中的一抹幽深依旧未曾退过。
季青儿却也似乎察觉到长凌的目光,回眸看向他,笑意满盈。
“辰意姐姐?”季青儿笑着,将眸光转向长凌身侧的俏美女子,微微惊异。
南宫辰意嘴角亦然撤出了几丝笑意,刚起身欲迎,却不知青儿早已经坐至南宫长凌与她之间,倾城的容颜,在日光的照映下,显得越发清晰。
“姐姐何时出嫁?”青儿问着,眸光一闪一闪。
“下月初五。”南宫辰意唇畔微张,眼中似有悲悯闪过。
“那长凌哥哥又准备何时娶妻?”青儿闻言,又将目光投在身侧的长凌身上。
众人闻言皆大笑,梁丘雅清却开口,“青儿是想嫁给你长凌哥哥吗?本宫与皇上也正有此意想将你指给长凌做太子妃呢。”
长凌的眸光撇在梁丘雅清身上,嘴角撤出一抹笑意,却显得几分阴冷。
他的眸光又微微瞥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子,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她鬓角边的海棠花,思绪渐渐飘散,却在青儿抬眸间,归于现实。
“长凌哥哥,你可愿意青儿做你的太子妃?”青儿满眼笑意,纯真无限。
长凌呆愣片刻,从她鬓边将那支海棠花执去,望向南宫微迟意味深长的目光,“儿臣自当遵从父皇母后旨意,青儿姑娘如此国色天香,长凌没有不从的道理。”
梁丘雅清笑意更浓,眼眸打在长凌身上,越发幽深。
她的眸光又缓缓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始终不见那清冷的身影,她知道,自从那日和芳沁血染凤林宫,那个男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是,因为一个女子,他竟然会失了大业。
因为一个女子,他亦然破坏了她的计划。
梁丘雅清的眸光又瞥向长凌,望着他眼中的那抹笑意,却越发不明白这个她一直抚养长大的男子。
她想过,南宫长凌见证了她杀死依诺,应当是狠辣之辈,却从未想过,为了这个位置,他竟也能亲手杀死他爱过的女子。
他果然无心无情。
只是,她一直未见到和芳沁的尸体,是否,她还没有死?
京城郊区,南山小院。
南山,百花齐放,青草早已浸没马蹄,兴兴向荣的盛开着,细长的山坡小道上,栅栏围绕着几颗洁白无瑕的梨花树,幽香不远至,漂泊千里。
走近看,小院似乎了无声响,一身着白衣男子,面色清冷,手执白玉箫静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眼中未有笑颜,更多的却是愁思。
春风拂过梨花枝头,片片掉落,随风飘远。
箫声迎风而起,卷层云落花,悠扬婉约,直至屋内。
简陋的房间中,白纱帘下,女子倾城容颜下,更显苍白,几层青丝迎风而舞,却吹不开女子紧闭着的双眼。
就着箫音,女子眉头微皱,清泪划过脸颊,手指微动,白衣上胸口处的一片腥红却再一次染红了被子。
我的思绪渐渐飘散,胸口阵痛,却无力睁眼,甚至抬起手臂。
我的脑中一直闪过那绝美男子的面容,他眼中的深邃,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我犹记得他举剑时的模样,坚韧有力,剑如胸口时的疼痛,却远远不及在那一刻心口破碎时的疼痛。
真的好痛。
我似乎轻声低喃着,我隐隐感到抚在我脸上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我还活着,我也知道,我没有回家,但是,在这个世界,我如今又因何而活着。
泪水又一次划过脸侧,我身侧的男子又轻手为我拂去,点滴温柔,正如曾经在木家山林时,他为我拂去的一样。
可是,一切都已经是曾经,再爱,也早已心字成灰了吧。
我微微苦笑,又留一袭清梦。
六月二十,京城又是一片哗然,众人皆拥至皇榜前,却皆闻,皇室最新消息,“皇室公主南宫辰意,将于七月初五嫁与右相之子林风,皇室太子南宫长凌将于同日迎娶太子妃,左相之子季青儿,共此一旨,普天同庆。”
自此后,京城大街小巷,无一不讨论,无一不知道,左相府门前亦然是人声鼎沸,无一不想亲睹未来太子妃一芳容,未来皇后一芳容。
京城云顶轩内,却是难得的清幽。
一身着黑衣男子缓步走近,目光却投在一白衣男子的身上,显出几分傲气与霸气。
南宫长清冲他微微一笑,亲自带他上二楼隔间,执茶水而去,却闻一茶杯碎裂之声而响,黑衣男子眼眸早已经暴怒。
“告诉我,沁儿在哪?”
“她死了。”
“我曾经说过,谁都别想伤害他,南宫长凌,他果然无情。”木舒玄微微笑着,手指却早已经握成拳。
“你的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了,你又何必苦恼?”长清摇摇头,挥袖间,又为木舒玄新添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