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东悬,斗转星移,灿烂的夜空下,阴暗的角落里,有凄艳的血花一朵朵盛开。
拐角处,有脚步缓缓响起,还有两个人的交流声,稚嫩的话音里充满了冷酷与残暴。
“臭乞丐,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在苍霞城里,还没有人敢推我呢,哼哼,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这就是下场!”
李恒骂骂咧咧的嘀咕,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他高喊道:“老黑,把人给我拖过来!”
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巷子口,向里面张望,一双绿豆眼隐没在黑暗中,脸上的肥肉倒是被月光映照的油亮。
巷子里很安静,没人回应他,月光在地板上铺出一条银色的路。
李恒的脸上,带着狠毒的笑容,只是这种笑容很快就僵硬了,浮现出一抹茫然,还有一些疑惑,他见到了什么?
巷子里落针可闻,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男子,有的他认识,有的他有印象。
这些男子没有半点动静,有的头破血流,有的胸骨塌陷,有的喉咙都被撕裂开了,正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液……
中央处,站着一个身穿破烂衣服的消瘦男孩,明晃晃的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长,黑发散开,一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望了过来。
李恒的脑子很懵,皱着眉头,无法理解眼前看见的一幕,他张开嘴巴,脸上的血色悄然收敛。
滴答一声,一滴殷红的鲜血从瘸脚少年的指尖滴落,如一朵梅花绽放在月华中。
“怎么回事?你……你杀了老黑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跟随李恒而来的护卫,只有一位,他点指华嵘,全身都在颤抖,脸都扭曲了,有愤怒,有震撼,有恐惧,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鱼咬钩了……”似乎有这样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来,有些沙哑。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身影,脚踩着月光,破破烂烂的衣服猎猎作响,人还没到呢,护卫的脑袋就发出砰的一声响,有石块伴着鲜血炸开了。
这护卫头破血流,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睛都瞪圆了,死不瞑目。
对此,站在旁边的李恒动都没动,他瞪着眼睛,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些远超他认知的东西砸进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思考,如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嘴巴开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
华嵘靠近过来,目光如刀锋,非常的冰冷,他像是披着月光的死神,踩着血的道路,让他在这一刻,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定住了。
“啊……这不可能!”李恒的小胖脸一阵扭曲。
华嵘微微偏头,有些意外这个家伙的勇气,后者竟然没有逃跑?
如果李恒知道,估计会哭出来,他当然想逃跑了,但是腿脚根本不听使唤,整个身体不断的颤抖,一双绿豆眼都要凸出来了。
扑通一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气,这个时候,极致的恐惧终于把他淹没了,让他张开嘴巴,想要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然而,最残酷的事情发生了,华嵘直接抓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噎的直翻白眼,嘴角流出一条长长的口水,像是一条离开海水的小鲨鱼,全身肌肉都在痉挛。
谁也不会想到,对不小心挡了路的人都要揍的七荤八素的小霸王,竟然会有这一天,被人捏住喉咙,性命顷刻而休,而且还是在苍霞城里!
“你……你不能……杀我,我……我爹是……李道始,你……你惹不起!你不能……你不敢杀我……呵……你不敢杀我!”
李恒的脖子被捏的略微有些扭曲,在死亡的压迫下,他爆发出了生命的潜力,竟然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情况里,还艰难的吐出了断断续续的话音。
“我记住了。”
李恒闻言,心里一阵激动,就要笑出声,却没想到喉咙处的力道陡然加大,发出了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他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临死还充满了难以置信。
华嵘依旧神色漠然,松开手后,头也不回的奔跑入一片阴影里,很快,他再次跑了出来,冲入另一个角落里,再次出现后,他只是慢慢的行走。
“跑了两条……”
白胡子老头和老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他没有抓住,让他陷入思考中,仔细盘算进城后发生的一切。
除却与李恒发生过冲突外,他就没有与谁再结怨了,甚至都没有接触过谁,那究竟是谁也在盯着他呢?
不对,还接触过一个人!
倏地,华嵘想起来那个很有灵气的小女孩,不过,后者应该不至于因为一颗野果的事情,就要把他怎么怎么样吧?
“人性的险恶,只有坏和更坏的区别……”
终究是一个可能,习惯了丛林法则的华嵘不会放过任何潜在的危险,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解决掉那个很有灵气的小女孩。
他抬起头,在月华下,他的小脸显得更加的苍白与消瘦,他低语道:“李道始。”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能想到,这个不是李恒父亲的名字,而是一种尊称,姓李没错,后面的名字指的应该是他的道行。
修仙一途,道阻且长,有无穷关卡,单是第一关,就是红尘与神话的天谴,普通人根本无法翻越,更不用说这条路上的千种苦与万种难了。
华嵘只是知道前面的三个境界,踏足修行领域后,名为“道始境”,其次是“种命境”,然后是“悟空境”,后面的他就不知道了,无从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由此可见,李恒的父亲,是一位道始境的修士,有着超凡的手段!
更多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李恒的父亲绝对在苍霞洞天里修行,如果华嵘能够通过苍霞洞天的考验,将来恐怕免不了要对上这位被儿子传的响当当的李道始了……
翌日。
某座酒楼内。
“发生什么事了?李家的护卫怎么一队又一队的在街道上奔跑?”
“你还不知道啊?就在昨天夜里,小畜生……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他爹可是李道始啊,苍霞城里谁敢动他?”
某座茶馆内。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李恒这个小霸王,仗着家族势力,小小年纪就横行霸道,现在死了,我们终于可以过过安生日子了!”
“也是上苍保佑,让小畜生夭折,不然让他成了仙人,苍霞城就没法呆了。”
一个地摊前。
“哪个不长眼的?杀谁不好,竟然把李公子给杀了,真是……哎,这下好了,李家动怒,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了。”
“可不是嘛,李恒是李道始大人的独苗,苍霞洞天内定的少年,现在他死了,凶手都找不着,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李恒之死,引起了大波澜,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说什么话的都有,整个苍霞城都动荡了起来,不时会见到李家的护卫匆忙来去,谁也不敢挡路,恐遭无妄之灾。
一个雅间内,杜鸿与赵羽对面而坐。
杜鸿把一个袋子收入怀里,满面红光,笑道:“这一百颗灵石我就却之不恭了。”
赵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一张小脸,满是肉疼之色,就算他是赵家公子,一百颗灵石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开销。
更加重要的是,灵石对于修行是不可或缺之物,尤其在道始境中,非常的重要。
“死胖子终于死了,我今天还亲眼过去看了,脖子都被掐的扭曲了呢,真不敢相信,那个小乞丐竟然有这样的气力,简直就是个怪物!”杜鸿笑的很灿烂。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苍霞城里谁敢动李恒?”赵羽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
“不用想也知道,我们家里,李家肯定来人了,尤其是你杜家,你还敢去现场?这不是给李家动手的机会吗?估计现在你家里已经派人出来找你了,要拿你去面对面说清楚。”
“哼,又不是我干的,他们李家能拿我怎么样?”杜鸿冷笑,不以为然。
“那个巷子里,血很多,李恒可以死在那里,为什么你杜鸿不能死在那里呢?”赵羽笑容玩味。
杜鸿琢磨出味道来,小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他们李家可能会对我动手?”
赵羽笑而不语。
杜鸿连忙说道:“那我就直接告诉他们是小乞丐干的!”
“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杜鸿真的急了,他还是个孩子,如果李家真的要对他动手,鬼知道他会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他连忙问道:“羽哥,那我该怎么办?”
赵羽故作思考,好一会儿后,小声的说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但是……”
杜鸿见他止住话头,连忙逼问,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赵羽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前者怀里的袋子,干咳了两声。
杜鸿明白了,连忙把袋子取出来,说道:“咱们可是异姓兄弟,这些灵石其实我是不会要的,来,还给你。”
赵羽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把袋子收回,说道:“都是兄弟,我怎么会让你背这个黑锅呢?你就放心坐着,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早就安排妥当了,李家不会在私下里对你怎么样的。”
“你确定吗?”杜鸿还是很担忧,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可不想平白无故的死掉。
“信我的话,我保你无恙!”赵羽拍着胸膛保证。
二人又聊了一阵,赵羽想了想,心情一下子变的很糟糕,他竟然打赌输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讨厌别人脱离了他的掌控,就像那个小乞丐一样。
他应该看不见今天的朝阳才对!
“你觉得,小乞丐他还敢露面吗?”赵羽问道。
“说什么笑话,他杀了李恒,这满城风雨都是他引起的,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露面!”杜鸿回答。
“这么笃定?那敢不敢再打个赌?”
杜鸿傻眼,他被刚才一吓,其实没有这个心情,但也不好驳了前者面子,只能问道:“怎么个赌法?”
“还是老规矩,你既然笃定他不敢出现,那我就赌他一定会露面,以明日傍晚为期限!”
明天是什么日子?杜鸿一下子就明白了,惊讶道:“你是说,他会去参加苍霞洞天的试炼?”
“呵,乞丐的命可不好,能改命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我是小乞丐,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赵羽的笑容很神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苍霞城里一片乱,李恒的死,牵动了四大家族的神经,不久后,杜家和李家来人,把两位公子领了回去,不准他们再出来走动了。
而这场风波,并没有所有人想象的那般充满血腥味。
事实上,在午后时分,李家的护卫就被收回了李家,不再动作,在老百姓还在茶余饭后讨论的时候,杜鸿已经明白,他被赵羽耍了。
这天傍晚,华嵘躺在某个台阶上扛饿时,一个小乞丐跑过来递给了他一封信。
“李恒是你杀的!”
这是信中第一句话。
随后便是一番威胁与恐吓,要他明天去参加苍霞洞天的试炼,如若不去,性命必顷刻而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