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孩童的胡闹之语岂能当真?
刘正吩咐衙役把她带出去。
公堂上又响起依依的小奶音:“你就是仵作吧,你查验过朱老板,那么他是中了什么毒死的?”
仵作:“我还没来得及验出朱老板身中何毒……”
“我知道。”依依转身面对刘正,叉腰道,“刘大人,请把朱老板抬过来。”
“……”刘正:我被一个奶崽儿指挥做事?
仵作惊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干了十几年的老本行,被奶娃娃挑衅了,怎么忍?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这是公堂,不许胡说八道!”
“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害怕输给我,才不敢把尸首抬过来。”依依故意激将他,“略略略……你就是怕输,丢了这份差事!”
“我怎么可能怕你?”
仵作又怒又气又好笑,请示了刘大人,叫人去抬尸首。
萧景辞心情复杂。
小奶包这胸有成竹的小样儿,可爱得让人想抱在怀里,揉揉捏捏。
她应该在爹爹娘亲的怀里撒娇,在哥哥们的宠爱里无忧无虑地欢笑。
可是,她却跑到公堂,面对尸首,面对这么多人的恶意,面对人间险恶。
只为保护他。
他这个当哥哥的,羞愧得可以当场去世了。
朱家娘子醒过神来,“大人,她是枭王府的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为杀人凶犯洗脱嫌疑。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莫家的人附和:“这小屁孩懂什么?大人你是断案如神、万民敬仰的青天大老爷,被小屁孩牵着鼻子走,官威何在?有损您的英明呐。”
这话戳中了刘正隐秘的心事。
这事传扬出去,他积攒了十几年的好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依依突然问那个证人乞丐:“你当真看见四哥哥把莫老板推下玉带河?”
那乞丐童叟无欺地点头。
“什么时辰?在玉带河哪边?”
“大约丑时正吧。”乞丐还说了确切的位置。
依依诡秘地眨巴着眼,忽然摸向他的身上,快速扒拉出一样东西。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凶巴巴道:“这是我的!还给我!”
她扬起枣红色钱袋,问莫老夫人:“老奶奶,这是莫老板的钱袋吗?”
刚才在殓房察看尸首,她发现莫老板的身上没有钱袋,推测钱袋被人抢了。
莫老夫人眼睛一亮,“是我亲手缝制给我儿子的,怎么会在他身上……”
众人再次惊了。
这个发现了不得!
萧景辞不可思议地眨眸。
小奶包不可能比他还聪明!
“大人,死者莫老板昨夜去酒肆喝酒,一定戴着这只钱袋。”依依穿着精美的粉蓝衫裙,软乎乎的小小一只,却拥有强大的能量。
“死者莫老板的钱袋为什么在你身上?”刘正威严地问乞丐。
“……我捡的……莫老板喝多了,钱袋掉了。”乞丐心虚地低头。
“这只钱袋的绳子和口子都崩开了,分明就是被人用力扯断的。”依依条理清晰地分析,“这乞丐看见莫老板喝醉了,就跟着他,抢他的钱袋。莫老板亏损几万两,当然是死死地护着钱袋。”
“这乞丐和莫老板为了钱袋激烈地拉扯,乞丐失手把莫老板推下河,是最合理的推断。”萧景辞顺着说下去,“乞丐记得案发的时辰和地点,说明他极有可能是当事人。”
乞丐大喊冤枉,但不敢再说钱袋是捡的。
经过几番刑讯逼供,乞丐被打得皮开肉绽,崩溃了,终于认罪。
莫家的人嚎哭痛骂,恨不得当场把他打死。
萧景辞的心里暖暖的,又充满了自豪。
小奶包三言两语就查出真凶,这头脑不是一般的聪慧。
放眼全天下,独一份!
小奶包一把抱住他,“四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眼尾晕染开一丝温柔,“依依很厉害。”
“四哥哥也很厉害哦,四哥哥是让着我的。”
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在他的锦袍蹭了蹭。
萧景辞的心被她的动作萌化了,被她这波彩虹屁夸得飘飘然。
他正想把她抱起来,这时——
衙役把朱博文抬来了。
朱家人又是一阵哭嚎。
依依敏捷地过去,对仵作道:“别说我欺负你哦,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查验朱老板中了什么毒死的。”
仵作:“……”
为了这份差事,为了挽尊,他愤愤然地开始验毒。
她把死者所中之毒写在纸上,交给刘正,“大人,可以请一位有名的大夫来验毒吗?”
刘正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即派人去请大夫。
朱家娘子刻薄道:“大人,这是命案,让这小屁孩瞎搅和,成何体统?!”
立即有人附和:“大人断案,她一再指手画脚,明摆着居心不良!”
朱家娘子目露凶狠,“小小年纪就学得一手奸诈诡计,长大了还了得?不是祸国妖妃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依依小大人似的叹气,“朱老板娶了你这样的妻子,真是不幸。”
朱家娘子怒得瞪眼,“你什么意思?”
“朱老板死了,你这个当娘子的,却不想着查清真相,让他死得瞑目。若朱老板听见了,一定会气得诈尸。”
“你你你……”朱家娘子气得柳眉倒竖。
“你的舌头撸不直?还是气不顺?”依依肉肉的小指指着自己的左脑,“大夫都知道,口齿连接的左边脑袋。你说话结巴,是不是今日出门左脑被驴踢了,里面长了个包?”
朱家娘子:“……”
公堂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间,扑哧扑哧——
此起彼伏!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萧景辞又惊异又好笑,被戳中了!
小妹妹这心性,这头脑,完全不给枭王府丢人!
朱家娘子当众被奶娃娃骂,败得如此惨烈,感觉脸皮稀碎掉了一地。
但这是公堂,她不敢对依依怎样。
……
仵作验了小半个时辰,报出两种可能性最大的慢性du药。
“小姑娘,牙还没长齐,你知道什么是慢性du药吗?”
“你乳臭未干,学认字了吗?大人的事你听得懂吗?公堂断案,岂是你这个小萝卜头能指手画脚的?”
“你是枭王府的人?枭王府的小郡主丢了五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野种?没人教你,今日我勉为其难地教你辨认毒性。”
仵作嘚瑟的模样,十分欠揍。
刚才,他专注于验毒,没注意公堂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沉浸在得意里,凌厉的一脚已经踹到胸口。
仵作摔飞到公堂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