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正合计的时候,大帐里响起一串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似是踩在她的心上一般。
接着,一双精致的羊皮靴进入她的视线。
眼前的男人似是在打量着她,宁灵蕊只觉得有一道眼光黏在她的身上,看得她不自在。
可是她又偏偏无法出声,只能任由来人无礼地看着她。
突然眼前一亮,她头上的喜帕被人掀开,烛光便钻入她的视线,让她眯起了眼。
男人背着烛火而立,她能够看见他健壮的身躯和面部深刻的轮廓,却看不真切他的眉眼。
男人打量着她,而她也渐渐适应了光亮,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这就是蒙国的太子,纳兰锐锋。
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的身上带着蒙国人的不羁和豪放,深刻的面部轮廓更加将他那双璀璨的眸子衬托得熠熠生辉。
而那双眼睛,正玩味地看着她。
忽而,男子勾唇一笑,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
他笑着将酒递到宁灵蕊的面前,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道:“听说你们那里人成亲都要喝合卺酒,所以今晚,我们也喝吧。”他的声音并不像他本人带给人的那种不羁的感觉,反而带着淡淡的温柔。
宁灵蕊真的很想苦笑,她现在的样子,怕是连那合卺酒也喝不下去了。
“对了,听说太子妃身子弱,那这酒就先欠下吧。”纳兰锐锋看了宁灵蕊半响,见她没有动作,只是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才想起这件事来。
优雅地放下酒杯,纳兰锐锋又回到了榻前,他莞尔一笑,看上去带着几分痞意,“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歇息了。”说罢,他在宁灵蕊的身边坐下,自己脱了靴子。
宁灵蕊怔住,歇息?
他不是应该不同意这桩婚事的吗,他不是应该将她扔下一走了之的吗!
可是,他,他竟然开始脱衣服了!还是脱她的衣服!
宁灵蕊的脸先是噌地红了,接着便马上便绿了。
这个男人,他不会真的想和她洞房吧?!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攥住自己的衣襟,不再任由他放肆。
纳兰锐锋一脸的笑意,只是这笑却让人很不舒服。
“还是为夫来帮娘子脱吧。”他温柔地道,那双大手又袭向她的前襟。
为夫?
宁灵蕊差点掉下榻去,而且他竟然以为是她自己想脱衣服?
可是该死的,她现在没有一点的力气!
纳兰锐锋轻松拿开她攥着衣襟的手,脱着她身上繁重的嫁衣。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了,可是却哪里都不能动!还不能说话!
只有那双大眼睛,还可以自由活动……
眼睛!
想着,她忙眨着自己的大眼睛,一下一下,眨的很是用力,可以说是挤眉弄眼了。
纳兰锐锋抬头,可算是看见了宁灵蕊的表情。
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纳兰锐锋却似故意着急地道:“娘子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难道是长了针眼?”
宁灵蕊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也不再脱她的衣服,心中一喜,继续挤着她的眼睛,其实她不是在乱挤,而是在告诉纳兰锐锋:你不要碰我。而且最为精彩的是,宁灵蕊的眼神时而凶恶,时而祈求,时而无奈。
反正就是告诉他,他不能碰她!
看着宁灵蕊一个劲的挤眉弄眼,纳兰锐锋蹙起俊眉。
宁灵蕊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眨的疼了,就差翻白眼了!
而她也真的翻了一个白眼,顺势晕了过去。
既然那招不行,就试试装晕,说不定能逃过这一劫。
谁料宁灵蕊这一晕,可是急坏了纳兰锐锋,他摇着宁灵蕊的脑袋,大叫,“娘子,你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中邪?她倒是希望她真的中邪了。
纳兰锐锋又摇了她几下,只是宁灵蕊没有看见,他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戏谑,根本没有一丝的紧张。
宁灵蕊继续装晕,她就不信她晕了他还能洞房!
事实并非像她想的那样,纳兰锐锋并没有走,反而又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
宁灵蕊心中一凉,这个男人不会是属于禽兽那一类的吧!
她都晕了,他还有兴致?
外面的嫁衣已经被他脱了下来,他又开始动手脱她的棉衣。
不行了,她装不下去了!
宁灵蕊噌地睁开眼睛,恨恨地瞪着前面的男人。
该死的男人!
“娘子你醒了?”纳兰锐锋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是喜悦的样子,只是宁灵蕊并没有发现他眼底那丝狡猾的笑意。
宁灵蕊又使劲眨了眨眼,他要是再不停手,她的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
“还没有好?”好看的眉接着又蹙起,他捧过宁灵蕊的脸,仔细端详。
宁灵蕊彻底绝望了。
她又翻了翻白眼,却不能装晕了。
这时纳兰锐锋却突然收起了脸上夸张的表情,他哈哈一笑,放开了宁灵蕊的脸,“娘子看来是累得不轻,我只是想帮娘子脱衣,既然不用,那娘子就自己动手吧。”他的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又径自穿上靴子,出了帐子。
宁灵蕊愣愣地看着榻前的帷幔,她好像,被耍了?
她居然第一天就被他耍了!
又是一个该死的腹黑男!
她在心中骂道,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通过今晚她却摸不清这个太子的脾性,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要赶快配出解药才行!
这样下去,她不疯,眼睛也会瞎的!
倚在榻上睡了一夜,因为没有人进来,她也动不了,所以一夜她都没有盖被子,在这寒冷的草原,不盖被子的结果当然是患了伤寒。
不过这却正合了宁灵蕊的意。
她高烧了两天,这期间还是小紫和那两个丫鬟照顾她,纳兰锐锋也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坐了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不过她也没有盼着他来看她,最好是他忘了还有她这个人。
这两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她无意中知道小紫识字,既然她不能说,不能写,那么就让小紫翻书,她在书中将所需的药名拼出来。
其实她已经吃了这里太医开的药,所以一开始小紫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自己配药,但是无奈宁灵蕊无法说,她就只能按照宁灵蕊的指示办事。
她们两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在三本书上凑出了宁灵蕊所需的药,小紫将这些药名整理了一遍,便被宁灵蕊派去抓药,同时还要她小心,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在小紫跟了她这些日子,大概明白了她的面部语言,所以两人之间还算可以勉强交通。
这回药方终于有了,她便很快能够恢复了。
等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小紫才回来。
宁灵蕊考虑的没有错,果然有几味药找不全。也许这蒙国的宫里有,但是她不能让那个太子知道这件事。
事实证明,那个太子还是少接触的好。
可是接下来小紫的一句话却是让她想一头撞死。
小紫本来就有些蔫蔫的,可能是累得,她汇报了一下药的情况,又道:“小姐,奴婢碰到了太子,太子将药方拿走了。”
宁灵蕊差点背过气去,那个人还真的是不好应付!
她让小紫回去休息,自己在屋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现在那太子恐怕也以为她身患重病,而且还患有哑症吧。也难怪,这些天她都不能下榻,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这样想也是正常。
所以他看见那药方,应该也不会想到别处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渐渐放下,头一沉又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这两天她的伤寒也好了很多,要是她能够自由活动,她一定要将这个草原跑遍!
她最怕的就是不能自由,而且她已经这副样子一个多月了,她真的快要疯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配出解药,哪怕是求那个腹黑的太子!
她正心中愤恨,那腹黑的太子便出现了,还带了早饭和一碗药。
宁灵蕊有些惊讶,却也不动声色。
这时小紫已经接过早饭和药碗,喂着宁灵蕊。宁灵蕊也不理会纳兰锐锋,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了清粥小菜,纳兰锐锋便让小紫她们退下了,说是他要亲自喂宁灵蕊吃药。
宁灵蕊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却也只能看着他,
“娘子那是什么眼神?这么怕我吗?”纳兰锐锋笑,端起药碗。
宁灵蕊当然无语,不过她还真的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和他太过的接近。
“喝药吧。”纳兰锐锋舀起一匙药,甚至还放在嘴边吹了吹。
宁灵蕊看了看眼前的药,仔细闻了闻。
这不是治疗伤寒的药,这,这分明是她配的解药!
“看来娘子对药真的很精通,这不是治疗伤寒的药,是我按照昨天从娘子陪嫁丫鬟那里拿来的那张药方配的,这不是娘子想要配的药吗?”纳兰锐锋的眼睛里带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笑意,他看着宁灵蕊的眼睛,似乎是想从那里看出什么。
宁灵蕊的眉心微拧,他会有那么好心?
又仔细嗅了嗅,没错,确实是她配的药方,而且药材一个不缺,也没有毒药。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纳兰锐锋,还是在他的注视下喝了药。
既然他没有下毒,她为什么不喝?
这可是解药!喝了它,她就能够行走了!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宁灵蕊眨了眨眼,又看着纳兰锐锋,只是这次她没有狐疑,而是想认真看一看眼前的男子。
他还是那淡淡的笑,带着几分不羁、几分温和、几分莫名。
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的男人?
现在的她不感再去轻信任何一个人,即便他们对她好,但是她却无法轻易完全的信任。
她怕了。
因为冷烨宸,她怕了。
她可以忍受那偶尔难熬的心痛,可以刻意不去想那个人,可是她知道,她只是在逃避。
并不是不敢面对现实,而是不想去加深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