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此时是两眼一摸黑,什么也瞧不见。
他嘴里叫唤着夏禾,完全没了当初那当官的派头。
“别叫了,我在这儿呢。”夏禾连忙赶到他的身边,扯了件衣服,给他光着的膀子披上。
就这几秒的功夫,夏禾就已经瞥见几个稍微年轻的妇人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不得不说,江城确实生了副好皮囊,虽是男人却生得细皮嫩肉。
再加上在朝为官,日常习武,又得一身腱子肉,在夕阳照耀下显得极为诱人,和那些庄稼汉子确实不一样。
江城昂着头,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耳朵一扇一扇的动着。“手呢,把手给我。”
夏禾一愣,低头看了看他。
只见江城一只手伸了出来,掌心朝上。夏禾见状,便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江城的手掌孔有力,紧紧的捏着夏禾,叫她有些疼。
“来的人多,你就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小心一会儿摸瞎子的把你摸走了。”
夏禾哼了一声,感情他以为是强盗进村儿了。
“不是的,你想多了,来的都是些妇人,没人摸我。”
“妇人?”
夏禾点了点头,刚要同他解释,却从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
夏禾扭头看去,没有注意到江城在听到那笑声的同时,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眉头皱的紧紧的,拧成了个川字形。
“痞子刘,他怎么过来了?”江城咬着牙挤出了这个名字。
“你说什么,痞子刘?这个名字听着都有些耳熟。”夏禾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
“当初第一次见到周大海就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连人都算不上,就是个畜生!”江城说着,胳膊一用力,将夏禾拽到自己怀中,像是怕有人把她抢走似的。
夏禾自知当着众乡人也不好扭捏,在外都知道她是江城娶回来的妻。若是扭捏,怕被人瞧了去,在背后嚼舌根子。
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只顾在他怀中呆着。
而眼睛却紧盯着那缓步而来的痞子刘。
此人膀大腰圆,肤色黝黑,头发稀疏,但那胡子却是茂盛至极。
穿的不说是绫罗绸缎,倒也是这乡里乡间难得一见的好料子。
再向四周瞧去,这院子本是由着那些妇人肆意糟践搜罗,可这痞子刘一进来,众人纷纷退避三舍。都低着脑袋,一语不发。
那痞子刘走到他们两人面前,也是一语不发,脸上似笑非笑,反倒绕着他们正三圈,反三圈绕了六圈。
绕圈子的时候还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最后站定在那里,哈哈哈,冲天大笑三声。
“狗娃子,这乡里乡亲都说你在京城当了大官,我还一直不信呢。今日一瞧你这娘子生得这般俊俏,我痞子刘信了!”
他说着,抬手不老实的捏住了夏禾的下巴。
夏禾瞧着他那双黝黑油腻的手,心里厌恶,胃里翻腾,一抬手啪的一下打了过去。
“别拿你的臭手碰我!”
“哟呵,小娘们脾气还挺硬,我喜欢!”痞子刘站直身子,捋着自己杂乱的胡子,一脸的淫笑。
手上被打的那一下着实是疼,但是瞧着这女子的模样,确实欢喜的不得了,便一伸手又要戏弄她两下。
不过手刚一伸出去,江城便像是看到了一般,向回一拉,夏禾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随后江城的另一只大手便附了上去,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
“这是我家,容不得你造次。这是我的妻子,也容不得你亵玩。”
江城语气强硬,叫夏禾心中一暖。
然而那痞子刘哪是好对付的主儿,一见江城说话,他却似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似的,瞪着双眼,一脸的好奇。
“不对呀,狗娃,你不是进宫当了大太监了吗?怎么说话还是从前一般,你不应该跟那发情的母猫似的,尖着嗓子叫唤吗?”
“喂,你怎么说话呢?我家男人堂堂正正的,身上连根头发丝都不带少的,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夏禾站起身来,指着痞子刘的鼻子就开口大骂。
江城自然也知道这痞子刘是成心羞辱他,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宫中当的是什么职呢?
想当初他多次进京,求自己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他都驳了,他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臭娘们,你别不知好歹,方才爷是给你留着面儿的,你别蹬鼻子上脸!看我今天不当着你男人的面给你几鞭子!”痞子刘说着,便要抽出自己身后的鞭子。
江城一惊,他知道这痞子刘做事不管不顾,连忙伸手将夏禾胡撸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个女人而已,不懂事,不成事,刘大哥跟他计较,岂不失了自己的面子?”
江城压着嗓子,声音有些颤抖。如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只求保得住夏禾才好。
“哼,不懂事才要教训,弟弟你不行,就由哥哥我来替你管教管教!”痞子刘说着,扬手一挥,鞭子噼里啪啦的在空中作响。
江城手上用力,将夏禾护在身后,不敢有所懈怠。
他的脑海当中显不断的浮现出方才夏禾替他出头的场面,是那样的不顾一切,不加思考与犹豫。
现在夏禾遭难,自己却……
“大哥,弟弟我替这愚妻给你赔礼道歉了。”江城声音嘶哑而又颤抖,一字一字硬生生的往外挤。
那痞子刘听到这话,却是一愣。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大点声!”
“我说,给大哥赔礼道歉了。”
“江城,我们没错,何必给他道歉呢!”
不知为何,看着江城被人为难的样子,夏禾心里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过。
“别说了,男人谈话,你一个女人在这里插什么嘴?还不回屋去好好呆着!”
江城大吼一声,夏禾心中便更觉委屈,甩开他的手,便进了屋。
江城知她离开,又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再说那痞子刘,此时已经要得意的上了天。
从小在这村里活着,从小到大,不论是上学堂还是论品相样貌,他都不如江城。
可如今他成了这副样子,还低三下四的给自己赔礼道歉,这着实叫他心里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今天可真是黄道吉日,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给哥哥我说这种软乎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