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杂乱的片段,被某些幸福的回忆掩盖至脑后,以至于支楚月已经很久没想起手臂上青紫的伤和被按在洗手间水池里那窒息的感觉了。
支楚月移开眼神,一瞬间在眼前看见灰蒙蒙一片,仿佛看见了那些时日躲在苏真真阴影下懦弱的她,虽然强咬着牙关装作不在乎,却又在某一瞬间任由眼泪流淌。
有些痛,但是又不在乎了。
身边有人用熟悉的语气喊着她的名字,安抚着她,秦芯音拍了拍她:“在想什么?”
支楚月勉强抿起一个惨淡的笑:“没什么。”
“和我装什么。”秦芯音摸了摸肚子,胀得很,“算了,回来再说。”
秦芯音出去了,周婉晴锁起手机,包间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弥漫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攀爬在支楚月的肢体,身后有干冷的风顺着小小的缝隙穿进来,溜进人的衣间。
支楚月视线往下,看见周婉晴双腿交叉着,穿着及大腿根部的毛呢短裙,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丝袜,她抖了抖,看见了支楚月的眼神,顿了顿,动作止住了。
“冷吗?”支楚月看着她,直白地问出口。
周婉晴没说话,半响才不冷不热地回了句:“还好。”
“你等一下。”
支楚月转过身去,从她的包里翻出一条毛茸茸的围巾,摊开来就变成了一张小毯子,她把它对着折好,铺到周婉晴的腿上,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有些逾越了。
她干巴巴地解释:“刚好带了我也用不上。”
周婉晴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对着她微微勾起一个笑:“谢了。”
“我和苏真真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去。”支楚月斟酌着开口,“芯音可以因为这个有点介意。”
“我知道。”
让支楚月没想到的是,周婉晴会答得那么干脆。
“音音和我讲过。”周婉晴扫过来,带着些善意的打量,“但是我看你不像是那样心甘情愿被欺负的人。”
支楚月笑了笑:“以前是懒得计较,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但是有了在乎的人之后,就不想懒得计较了,总想着争一争,哪怕麻烦点,也是值得的。”支楚月冲着她露出那种纯真柔软的神情,“我确实不像他们想的那样,那样脆弱。”
周婉晴对上她的眼神也没有摆出那种无法适应的别扭的表情,反而赞同般点了点头:“嗯,明白了。”
“看来我没看错人。是他们瞎操心了。”周婉晴笑了笑,对她挑了挑眉毛。
这句话更像是在笑支楚月,支楚月被她看透了也不气,反倒有些害臊,端起桌上的已经冷了的水喝了下去,半响,才冲着她有些恳求的意味:“我是挺想让他们操心一下的,其它的不重要了。”
周婉晴对她点了点头:“知道了,不说出去。”
两人忽然交换了秘密,准确来说是支楚月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忽然就变得亲热起来。
人就是那样奇怪的生物,得到了某人的一些温暖和善意之后反而就容易走得亲近了。
三人吃饱喝足就准备买单走人了,秦芯音左手挽着支楚月,右手挽着周婉晴,好不快活,周婉晴脖子上还围着支楚月的毛绒围巾,暖白色倒是和她今天的打扮格外贴,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整一个温柔美女。
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走出大门,触不及防对上站在绿植后穿着一身黑,脸色阴沉的苏真真。
秦芯音被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低气压吓了一跳,支楚月抬眼望过去看到熟悉的面孔也眉心一跳。
苏真真的眼睛透着不甘瞪着她,嘴角垂下,一副凶相,面部线条本来就是凌厉的,配合着她阴沉的表情,整个人透出些阴狠来,让支楚月不由得偏了偏眼神。
她的目光在三人之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周婉晴身上,才勉强收回那种算得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只是那笑显得太勉强,露出些讨好的滑稽出来。
周婉晴愣了愣,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苏真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轻柔,“刚刚好我在附近,就来找你啦。”
温柔中又透露着一些诡异来。
支楚月不适地皱了皱眉,周婉晴没那么好脾气了:“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和朋友在一起吗?”
她低下头去,过了半响又抬起来,眼神里的不满不甘与愤怒更加明显了:“你什么时候有了她那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苏真真失控地指着支楚月,支楚月微微抬眼望她,看见她僵在半空中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不可控制地愤怒。
“你管太多了吧,苏真真。”周婉晴大方地笑起来,倒也不介意她忽然的愤怒。
“算了,我和她一块走了,省得她待会和我爸告状。”周婉晴转身对着一脸如临大敌警惕的秦芯音说。
周婉晴抬起手解开脖子上的围巾,递过来给支楚月:“谢了。还没捂热呢,就要还给你了。”
“下次有机会再和它亲近亲近。”
支楚月愣了愣,接过围巾,围巾的一面还残留着周婉晴的体温,暖暖地敷在她的指腹。
苏真真死死地盯着她们的互动,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婉晴解下围巾对支楚月笑着亲昵的模样。
支楚月一抬眼看见她蕴含着无尽愤怒的眼睛,感觉都像被无意间卷入了一个无底洞,险些走不出来。
周婉晴走过去站在苏真真旁边,她那面部表情失调才好了些。
“吓死人了,苏真真那眼神什么意思?”秦芯音不由得拽紧支楚月的手,“她难不成还想报复你?”
支楚月摇了摇头,安慰她:“不怕,我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而且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不会再置之不理了。”
秦芯音呜咽几声,拍了拍支楚月的背:“可怜的楚月。”
支楚月以前经常觉得自己可怜,又觉得自己很可恨,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那样的怨天尤人再也不会了。
她现在太幸福了,就有了面对苦难的勇气。
支楚月回到家,林哲的信息发过来:“回家了吗?可以打电话了吗?支楚月,看到请回信息。”
支楚月笑了笑,给他回了个电话:“干嘛?”
“还能干什么?谈恋爱不得腻歪几下?”林哲很亢奋,语气掩盖不住地兴奋,“支楚月,你不许反悔啊。”
“我才不反悔,有什么好反悔的。”
“好的嘞。明天来接你。”
“嗯。”支楚月窝在被窝里,语气软得像膨起的棉花糖,“等你。”
“不许穿得太漂亮。不要穿裙子,知道没?”林哲在那头紧张兮兮地交代。
“那我穿什么呀?又不能穿得太漂亮,那你想让我蓬头垢面去见你朋友吗?”支楚月浅浅地笑起来,懒懒地说着,语气却是透出一些柔软和依赖来。
那头顿了顿,听着支楚月今天软软的讲话声,不由得乐了:“支楚月,你再说一下。”
“什么?”
“就用刚刚那种语气。”
摸不着头脑的支楚月问:“哪种语气啊?”
“就这种语气。”说着说着林哲傻乎乎地笑起来,“支楚月,你今天晚上怎么那么可爱?”
支楚月顿住了,脸唰地红了,继而心尖泛着甜,不好意思地翻了个身:“你说什么呢,不许说。”
“就说,我想说你可爱还不行了?支楚月,你怎么什么都要管?”
支楚月又翻了个身,气息低下来:“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