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楚月到了第二天才想起昨天是平安夜,今天已经是圣诞节了,他们都不过圣诞节,自然也不会在意到平安不平安夜。
只是第二天到了教室,支楚月在课桌上发现了一个苹果,回头一看,秦芯音正在埋头处理她的一箱苹果,七八个礼物盒堆满了她的桌子,看过去只见到她扎着公主头的一个脑袋。
支楚月拿着苹果走过去:“给我的吗?”
秦芯音看了一眼她,好像还没消气:“是。你不要就算了。”
“要我帮忙吗?”支楚月看着她乱七八糟的桌面开口。
没想到秦芯音不吃这套:“你可以帮我,但是我们还没和好呢。”
支楚月一愣,随即动起手来,把空盒子拆开折成小小的:“那你什么时候和我和好?”
“等你想清楚要不要面对那一天吧。”秦芯音伸出手来,把她折好的盒子都拿走了,“好了,忙帮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支楚月心想,这女的一旦翻脸是真的翻得快。她没说什么,回了座位就开始刷卷子。
午休吃饭是支楚月一个人去吃的,她从卷子里抬起头找秦芯音时,才发现这人早就溜走了,不见人影了,她只好收拾好自己去饭堂吃。
习惯了和秦芯音一块吃饭,支楚月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饭吃了没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收拾好餐盘,就走出了食堂。
支楚月心情不太好,顺着路走回教学楼愣了会,然后抬脚往前面的小树林走去,她将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她敛着情绪,但是终究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还不如放纵自己走一会吹冷风,好让她清醒一点。
不远处的转角传来吵闹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听得支楚月眉心一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口被压得闷闷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见林哲压低的声音透着怒,喊出来:“你们有事吗?!在背后议论女生算什么玩意?”
“你有病吧?你谁啊?我们议论关你屁事?”
“你!就关我的事!不许讨论!”
支楚月跑过去,那一秒林哲的拳头刚刚挥起来,支楚月和他眼神一对上便看着对方的表情逐渐变得松动,挥起的手转了个圈直直落下。
支楚月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抓他,实实在在的手臂落到她手里,可以被她牵制,她才感到安心。
原先被林哲困着的两位男生毫不遮掩地凝视着支楚月,对视而笑,藏在深处的劣性被笑勾起,两人问:“你不会就是支楚月吧?”
林哲被两个男生毫不遮掩的打量物色眼神激得发怒,要挣开支楚月的手,支楚月冲他摇了摇头,挡在了他面前,手指触碰他皮肤的地方还留有温度。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人是谁,但是这个人是我的弟弟,我只是劝他不要对你们动手,要是不想被打就快走吧。今天的事情可以不用计较。”
“哎哟,谁稀罕啊?他冲我们动手怎么的也得给我们道歉这个事儿才可以翻篇吧?”
“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你干什么!”林哲拉扯着支楚月,看不得她低声下气的委屈模样。
支楚月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只冲眼前的两人盈盈一笑,真像是极度抱歉的模样,又甜得像蓬起的棉花糖:“抱歉啦,同学,我的弟弟有点不懂事,你们不要计较。”
她的眉眼舒展,柔和得让人如沐春风,两个男生竟是被哄得服服帖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干巴巴地开口:“那行吧,管好你弟弟。”
两人走远了,支楚月才挣脱了林哲扯拉他的手,她低头一看,拉扯的地方都扯出了一带红,她后知后觉地痛,看了一眼林哲,发现同时对方也盯着自己。
只是他眼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怒意。
“干什么?气我?”支楚月揉着自己的手腕有些苦涩地开口,“气什么?”
“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不道歉?”
林哲还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不分轻重,这下支楚月才清楚认识到他真的也只是个小孩,是比她小的弟弟。
“你了解吗?就道歉!那种人凭什么要你道歉?”
“我难道不道歉看着你打人吗?”支楚月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吃了处分怎么办?道歉忍一下就好了,打了人可不是忍一下那么简单。”
“就你能忍。全世界都为你急得团团转,就你能忍。”
支楚月一愣,忽然想起那两个男生的奇怪眼神和话语,拼凑在一起,竟然拼出了和自己相关的图画。
支楚月、女生、议论。
怕不是又是什么因为宋引然的事情对她起的龌龊言论。
支楚月这下失语了,自己真的变成了混蛋,怎么还好意思指责为自己出头的人呢?
支楚月沉默几秒,用力揉着那发红的手腕,有些发疼地开口:“我不能忍。”
顿了顿,她轻轻开口:“我也不是很能忍…”
她一开口两人僵持的场面就被打破,林哲板着脸看过来,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什么?”
支楚月这才缓缓抬起手,抬到他面前要他看清了上面的红痕:“挺痛的,刚刚你扯着我。”
支楚月是细皮嫩肉的,白皙的皮肤上多了点红青被人看了都变得有些触目惊心,林哲有些意外,也头一次意识到支楚月的脆弱。
“就扯了一下怎么红成这样?”
支楚月偏了偏头:“不知道。”
装作刚刚用力揉发红处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林哲的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睨了一眼支楚月:“去医务室吧。”
支楚月跟在他身后,试探性的开口:“你还生气吗?”
“我气什么,和你这种细皮嫩肉抓一下就破皮的人生什么气?”林哲停了停脚步,等她跟上了。
支楚月跟过来刚刚想开口,就听见林哲一本正经地说着:“支楚月,你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她一咯噔,把手藏在身后,又觉得不妥,这反倒坐实了自己的谎话,迟疑间,林哲低着头附身带来的气息已经环绕着她,在瞬间包裹了她。
“我就是心甘情愿被你骗这一次。”林哲伸手抓过她的手,翻了翻,看了手心又看手背,方才的红已经消了一大半。
他这才笑着戳穿她:“小骗子。”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得一地光斑,不规则零散的光影落在林哲的半张脸上,发丝被偶尔吹来的风吹起。
林哲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眉间的真诚露出来,少年气的眼睛此时紧紧盯着支楚月,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之前问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你还想知道吗?”
支楚月抬起眼来,侧过来的光闪了闪她的眼睛,而后迅速没入云层,她皱了皱眉头:“嗯?”
他的表情太过端正,得不到肯定的回复简直是一动不动,支楚月在一两秒之间又点了点头,回了:“嗯。”
一个不轻不重的嗯,落在他那里,却化作了松动的表情。
“那我告诉你,我瞒着你的事,就是这样的事。”林哲顿了顿,“在暗地里,把骂你的污蔑你的都修理一顿。”
“不要。”她下意识反驳。
却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不要”两个字,成了刺向林哲的刀刃。
“支楚月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啊?无论别人怎么骂你怎么伤害你,你都忍着。你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在乎在乎我们?”
天空阴沉下来,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两个人在沉默中对峙,阴冷的风又干又冰,刮过耳朵鼻尖并不好受,支楚月冷得直颤抖。
她想开口辩驳,她在乎,她多在乎。
她在乎每一个人,在乎每一个关心她的人,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行走在人际交往中,她有多在乎,多敏感,才不会表达爱,只会沉默。
可当她正在想说在乎时,话语却卡在了喉咙,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拿不出证据,拿不出爱着别人的证据。
以前她藏在自己制造的虚假想象中,幻想只要忍气吞声,熬过三年,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现在她却又躲在了在乎自己的人身后,依旧沉默依旧懦弱,却还自以为清醒。
她突然头有些刺痛,她低着头,那股痛让她失了态,让她无意识地抬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耳边是林哲惊慌失措的呼喊,他的指尖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歪头低下身看过去才发现埋在里面的支楚月眼睛鼻子都红了。
她开口,气息都钻入衣领里,虚虚地一声:“对不起。”
林哲放开她,脸上的表情有了些松动,忍了半刻,像是无可奈何,双手轻轻盖上她抱着头的双手:“支楚月,我真受不了你,说不得你。”
阳光又暖洋洋地洒下来,落在两人之间,像要吹散冷风。
林哲在靠近一点,支楚月就被半环入他的怀里,只闻见他的气息从额头游走下来,触及鼻尖,林哲整个人都低下来,与她平视着:“很痛?”
他轻轻地拍了拍,只拍到支楚月的手背,却又注入了某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只听见他轻轻地安慰着:“不痛了。我们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