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颜静是稳定了大局,萧珏当日被叶飞花带走,却也没有闲着,与龙老头子斗智斗勇。
叶飞花带着萧珏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到了龙家堡在青州城的据点。这才是老堡主在江南水患时的匿身之所。
萧珏虽然没了武功,却没有失了半点气度和魄力,竟是挺直了身子,意气风发,长身玉立地站在老堡主面前。
只见这龙堡主——龙徽虽然六十多岁了,却容光焕发,淡而长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身穿一身青色长袍,这长袍看起来穿的年头也不短了,已褪了色,手里竟然跟龙元光一样怪癖,拿着一把蒲扇摇啊摇的。
龙徽是什么人,商场戎马大半生,什么人没见过,一见到萧珏的眼神,已然知道萧珏绝非池中物,当即已经有些动了心思,毕竟在一个九岁未必能成事的娃娃和一个上乘的太子之间,他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当然,龙徽是什么人,自然不会将这些都写在脸上,一副淡然的模样,淡而威严地看了一眼龙元光,随即才“恭敬”地开口。“草民参见太子。”
然而这所谓的“参见”,却只是象征意义,他仍旧是坐着,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诚意的成分不大。
“龙堡主好。”萧珏似乎并不以为意,他向来不会苛求任何人都对他一副恭敬唯诺的模样,若是有能之人,在他看来也是有猖狂的资本的。
龙徽看着萧珏比他还要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觉有些愣,他本想着先来个下马威,好抬高加码,可是眼下这叫什么事。。。
“龙堡主不妨直言,萧珏虽然正值年少,却已经过了意气之争的年纪。”他一句话从侧面道破了龙堡主的目的,却并未伤了和气。
“哈哈哈。。。”龙堡主响亮地笑了起来,声如洪钟,很难让人联想到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太子爷果然不是凡人,比我那孙儿不知道强出多少。”
他这话倒是出自真心,他那个不成器的臭孙儿要是肯但凡做事着边际一点,他何至于花甲之年还在挑重担。
“老堡主过奖,如果萧珏所料不差,老堡主想谈的一来是想要承包江南日后的盐铁,还有就是。。。”他的声音故意一停,“替堡主将龙少遣回龙家堡。”
他语气淡然,但却是一语切中要害,果然这两点都是龙徽所希望的。
龙徽的眼底闪过一丝激赏,这太子果然与小瞳所说一般,甚至更有几分悟性,不像先皇和皇帝陛下那般死气沉沉。
不过。。。他似乎漏掉了一条,怎么说那王思柔都算是和龙甲沾亲带故,他总听王坎抱怨也不是个事。“还有一条,不论太子爷用什么办法,都请封上王家的话头,本尊一把老骨头了,听不得这么些抱怨。”
龙徽说得气定神闲,龙家在江南商界本来就是只手遮天,根本不会再在意金钱,要个盐铁的权利,不过是逼太子给自己一个政治上的保障罢了。
萧珏不是傻子,怎么会猜不出这一点,只不过,有些事他没法就这么应承,不然父皇那头他可没法交代。
帝王之心难测,帝王之学又艰深无比,从父皇将周俊等人陆续指给他开始,他已然深刻体会到父皇温情一面背后昭示着的最是无情帝王家。
思及此,萧珏的冰山脸更透了几分寒气,冰凉的声音开了口,“这么多要求,不知堡主觉得该用什么来交换?”
既然是谈生意,而且是这么大笔的生意,他也没道理兜圈子吧,直来直去比较有效率。
“哈哈哈,太子爷果然快人快语,好!”龙徽没想到萧珏三两言之间非但切中了要点,还把握住了主动权。“老夫就喜欢如此,年纪大了,听不了那么多弯弯绕。”
萧珏浅浅的笑了笑,并不回答什么。
龙徽突然收住笑,认真地开口,“如果太子爷同意,龙家可以打成太子爷在江南所有的愿望。”
这无疑是个诱人的选择,何况如果日后与龙家结盟,不仅江南的问题迎刃而解,连王坎的势力只怕都会大面积瓦解。
“这的确是个诱人的选择,不过。。。请恕萧珏都不能答应。”萧珏认真却带着些许固执地开口。
龙徽原本慈眉善目的脸透着些许狰狞,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后生会如此狂妄,居然胆敢如此嚣张的拒绝他。
“你可知道,若是我现在去找那军师,只怕再加三条也可以达成。”龙徽的声音很冷,眼神仿佛二月的寒风一般刮进人的心里。
萧珏却还是原本的模样,仿佛丝毫不受龙徽眼神的影响,冰凌一般清亮,却直冒寒气。“可是萧珏不知道堡主口中的军师懂不懂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亦或是,他就是那只死了的狡兔?”
萧珏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轻淡淡,仿佛什么都不着心迹,比龙元光的艳丽轻佻更添了一分漫不经心。
龙徽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何况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孩子,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然而萧珏只是神色不变地淡淡看着,就事论事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折。当然,以龙徽的阅历,还不至于为个毛头小子心折。
龙徽愤然起身,丢下萧珏拂袖而去,场面竟是不欢而散。
堡里的人都愣住了,却只有几个聪明人明白,这是堡主的策略,既然再谈下去只怕没什么进展,不如强行中断它,让彼此都想想有什么可以让步的。
不然以龙徽这样的老人精,怎么会这么易怒呢。
萧珏只是静静地看着龙徽的身影渐远,不言不语,龙徽的伎俩他怎么会没看出。
只不过。。。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因为那三个要求即便是再提一次,他也没办法退让半步,不然只怕父皇、静儿和那姓龙的,一个都不会让他舒坦。
叶飞花狠狠地瞪了萧珏一眼,没想到这落难了的太子爷竟然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萧珏任她瞪着,反正她瞪完了还得给他安排衣食住行,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她哪里能放着他不管。
果然,萧珏半个时辰后已经到了所谓的住处,其实就是间坚固的小柴房。
说它是小,还真不是污蔑了它,总共不到十个平米,只能放下一张床,再有一个让人走动两三不的位置罢了,索性倒也算是纤尘不染。
萧珏苦笑,这龙家果然有手段,不做任何折腾他的事,却偏偏在心理上不让他好过。这种心理战想必龙家在商场上早已摸熟。
如此狭隘的空间实在是让人有一种舒展不开的感觉,何况整张屋子就最上端有一个能透点风的通气孔,光线只能进来手指粗,萧珏却怡然自得地躺在床上。
要他不自在,他偏偏自在给他们看。。。
原本龙徽估计不出三个时辰,这个看起来衣袂飘飘,风度翩然的太子爷就一定会缴械投降,然而过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萧珏依旧跟个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睡睡。
反正他料到龙家堡的少主正跟着静儿“抗洪救灾”呢,龙家的人再离谱,也不至于牺牲了自己的少主,去那里拆台。
这就是为什么龙堡主希望自己的孙儿别添乱了,快点回来,可是偏生他拧得厉害,龙徽有点鞭长莫及之感。
龙徽咬咬牙,多少有些坐不住了,时间才是他最好的筹码,听闻这太子留了令牌给太子妃,江南那边如今是风生水起!!!
龙徽无法,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再开始这场较量。
萧珏在第三日傍晚等着自己的晚饭的时候,终于被从这间小房间里弄了出去。
“堡主好。”他一见到龙徽,就神清气爽地打着招呼,虽然还透着几分冷淡,但看模样,仿佛受到龙家什么礼遇,所以心情不错一般。
龙徽在心底里咬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跟这个后生磨嘴皮子。
“太子爷,您可有想清楚了,老夫的建议如何?”他一边与萧珏并肩散着步,一边继续旧事重提。
萧珏故作脑慢的一愣,“什么?”
对上龙徽沉下的脸色,他才“恍然”,“哦,堡主说的那个啊,萧珏还是不能答应。”他说的认真,眼底的寒意丝毫不示弱。
两个人用沉默和气场对峙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某种程度上,这冰山太子竟比龙少更似这龙徽的孙儿。
龙徽一愣,被自己生出这样诡异的想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也因了心底的活动而微微松动。“那太子总得开出相应的价码。”
萧珏薄唇微勾,这龙堡主是想要让步了么?
他定定地看着龙堡主,一脸的诚恳,“萧珏能答应龙堡主的只有江南盐铁的暗中合作,毕竟江南龙家独大已经引起了朝野关切。”
说到这,他微微一停,见龙堡主似并不排斥的模样,这才继续说了下去,“萧珏与龙少情同手足,在这称一声晚辈也是应当的,那至于剩下两点,请恕晚辈都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