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坐在不远处的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刚刚的激动，现在却都彼此沉默了。互相打量着对方的时候，眼神中分明的躲闪和疲惫，都是内心灵透的女人，只知道的，彼此都过的很不好。
“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于乐乐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胡玫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能去什么地方。也许一会找一个旅馆，先住下来再说吧。总不能流落街头。”
“要不然。”于乐乐犹豫了一下，好像下定很大的决心一般：“跟我去我那里住吧。好歹有个多余的空房间。我老公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胡玫愣了一下，心中一暖：“谢谢你，乐乐。可是有些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于乐乐伸出手，握住胡玫的手说道：“我们是好姐妹么，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的。”
“乐乐，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胡玫感激的落泪，擦了擦眼泪说道：“想不到我现在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也许以前做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有了报应了。”
没有想到于乐乐竟然也惨然一笑：“不错，也许我们真的做多了坏事，现在都有了报应了。好了，别呆在这里了，你也饿了吧。我回去给你做饭。跟我来吧。”
兜兜转转的跟着于乐乐倒了几趟公交车，胡玫有些疲惫，走进一片旧楼区的时候，看着那杂乱的场面，于乐乐笑了一下说道：“马上就到了。破门破户的，你不要在意。”
胡玫摇了摇头说道：“你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说这些话干什么。我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个的。”
本来以为是一个旧楼，可是于乐乐并没有走进这片小区，反而是走向旁边的一小片破旧的平房内，空气中的味道非常的刺鼻，闻起来似乎是家庭垃圾的味道。于乐乐饶了一会，终于在一间平房门口站下，屋子里面一片漆黑，应该是没有人回来。于乐乐快速的用钥匙打开门，胡玫站在门口，说不出什么感觉，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打开灯，简陋的家具让胡玫心惊，没有院落的平房，两个屋子，一个厨房。屋子里面散热着潮湿的味道。胡玫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于乐乐。
于乐乐感受到胡玫的视线，似乎有些尴尬的说道：“你看，其实我刚刚也在犹豫的，让你看到我现在的环境。”
“乐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玫这次并没有避开这个问题，反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于乐乐。当初她为了一个男人义无反顾的离开的时候，自己不是没有反对过的，尤其是那个男人据说除了一片真心，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胡玫并不相信没有物质，只有爱情的感情，看了太多了伤心的例子，可是那个时候的于乐乐似乎没有人能够阻止，她是真的铁了心了。所以到了最后，胡玫突然也觉得羡慕的，至少有一个男人，可以让于乐乐死心塌地的跟着离开，也许那个人，真的有过人之处吧。可是现在看到于乐乐居住的环境，突然觉得一种心酸的感觉，乐乐这就是你选择的生活吗？
于乐乐看着胡玫，别过头，胸前起伏不定，胡玫知道她在难过。自己也红了眼睛：“乐乐，我一直以为你是幸福的，这样的，算什么？”
于乐乐握紧了拳头，想要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声音的哽咽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终于似乎松了口气一样蹲坐在胡玫的面前：“所以我才在犹豫，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我想要活出一个人样，可是现在我真的好累。胡玫，我现在才知道，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人，可以耽误自己的一生。”
“到底怎么回事？”胡玫上前拉住于乐乐的手，鼓励的说道：“我们是好姐妹，既然你让我来到了这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于乐乐满眼的泪痕,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脱掉自己的外衣，胡玫心惊的看着上面大小不一的各种伤痕，一看是拿棍子之后的打出来。几乎不能再看第二眼：“他打你？”
于乐乐慢慢的穿好衣服，拉着胡玫坐在他们居住的卧室的床上，胡玫注意到屋子里面一股酒的味道，地板上还有几个空酒瓶。
“其实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于乐乐惨然的说道：“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真的好宠我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几乎想要把心掏给我的。所以那个时候姐妹们怎么劝我，我都要跟着他离开，因为心里有了一个人的话，就再也做不了那种事情了。我知道他是一无所有的，可是我不在乎的，只要他心里有我，我愿意跟他吃苦的。一开始我们也过了一段开心的生活，他对我很好的，虽然他脾气不是很好，可是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他不介意我当初的事情。他说因为我那苦了，所以要把我救出来。”
胡玫静静的听着，看着面前的于乐乐眼神中的怀念。“可是后来他在工地上工作的时候，让钢筋穿透了他的左腿。我真的吓坏了，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如果他死掉的话，自己也不想要活了。他没有死，可是他的身体却再也恢复不了了，左腿不会正常的走路，身体也每况日下。工头付了医药费就跑了，想要赔偿也找不到。他又去找了很多工作，都被拒绝了。他开始喝酒，喝完酒就不断的发泄，我知道他肯定是心情不好的，他是男人的，他有自尊心的。我去在附近的成衣厂工作，甚至把活带回家里来做。我本来以为，我来代替他，来支撑这个家，也许他会调整自己的心情，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是他没有。我有一次回来，发现他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就在我们的床上。胡玫，你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甚至都没有发火。果然那么多年了，我的脾气真的改了不少。我让那个女人穿好衣服离开，然后看着他坐在那里吸烟，一言不发，甚至一句解释，一个谎言都没有。他只是让我滚蛋，可是我没有。我心里还是在期盼，那个曾经对我什么都不图的男人，只是爱着我的那个男人，他只是伤心了，所以想要逃避而已。我只要坚持，一定会等到他。”
胡玫盯着于乐乐半响，心疼的厉害：“你这个傻女人。”
“不错，我真的是傻女人。”于乐乐说道：“那么晚了，他还不回来，一定是在什么麻将馆之类的地方，他现在喜欢赌博，家里现在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都让他拿出去败了。”
胡玫咬紧牙关，想要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盯着于乐乐说道：“乐乐为什么不离开？”
于乐乐失神的看着胡玫，默默的低下头，看着手上套着的那个用五角钱的硬币打出来的戒指，喃喃道：“是啊，我为什么不离开呢。我为什么不能离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