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真觉得把阿暮带回来是个天大的错误,他把夜笙弄到床上后,我俩就坐在桌子前,我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就这么尴尬的坐着了,谁也不说话。
我真的不敢说,越说多越容易露马脚,我……现在还没有做好把自己那三年的事告诉他的准备……老天啊,谁来救救我!我快尴尬死了啊!!!
“唔……”夜笙呢喃了一声。
太好了!姑奶奶你终于醒了!我心下喜出望外,面上不展分毫,我转身朝夜笙看去。
她慢慢起身,扶着额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我们,本来泛着水雾有些迷茫的眼睛,在看到我们的那一瞬,瞬间清醒了起来。
“谈生快跑!你身旁是暮念魂!!!”夜笙大叫起来,掀开被子就想起身护我。
她神色惶恐极了。
“等!夜笙,别怕,是他救了我们。”我连忙起身扶住夜笙,她才醒,四肢还有些不协调,才抓住我的手臂,又一下没站稳坐回了床上。
她紧紧攥着我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阿暮说:“暮念魂,我不管你为什么救我们,有我在,就不可能让你伤害谈生。”
嗯……其实看夜笙那么保护我,我还挺感动的,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若我定是要伤害呢?”阿暮笑了,看夜笙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蝼蚁。
我觉得再这样他俩个肯定要打起来。
“放轻松,夜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有话要问你。”我神色认真的对夜笙道。
“嘁。”
我回头,就看到阿暮死死咬着牙齿,紧紧攥着双拳,看他那力度指甲都要划破手掌了吧……整个人气愤的要命。
我……说错什么了吗?感觉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我想问又不敢问的。
“你要问我什么?”夜笙缓缓放开攥着我手臂的手,她平静下来了,神色落寞,一副接受审问的模样。
我:“???”
今天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那么不对劲。
我坐回原位,看到桌子上有杯茶,没多想,抬起来就喝了一口,对夜笙道:“你知道千葬鬼吗?”
“我……知道。”夜笙道。
“是他抓的你,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抓你吗?”我有些担心的问。
夜笙偏过头,不看我,神色又更加落寞了……
“……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们出去,你先好好休息。”我道。
我看了眼阿暮,示意他一起走。
“对不起。”夜笙突然出声道。
夜笙咬着唇,十分愧疚的看着我道:“谈生……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昼衡玉……一直用做兄弟的借口,骗你那么久……抱歉。”
夜笙说着说着,头埋的越来越低。
“其实……”我是知道你接近我肯定是有目的的……
我话没说完,夜笙就打断我,她接着道:“我出生在一个庞大的家族,我们家族从存在起,便世世代代寻找昼衡玉,两百年了吧……那群老骨头对自己可狠心得要死,为了寻那所谓得到了就可以创造一切的昼衡玉,连命都不要……”
“呵。”夜笙冷笑一声,那模样说不上嘲讽也说不上心痛,但是让人看着就不好受。
“到头来呢?”夜笙又笑了,凄凉的美,“他们得到了什么?府邸什么全被烧了,门口的石狮都被砸断半个,我冲进去,我那老不死的爷爷……身子……都快被切断了吧……哈哈……呵……”
夜笙眼眶中的泪滚落下来,可她笑得比刚才还开心了。
“他塞给我一个玉埙,他手掌心全是烂的!他是想把那玉埙藏进皮肉里,这样……他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那你带着它去死啊!你给我干什么!你给我干什么!你别跟我说什么全家族性命都在这个玉埙啊!你这是在逼着我去找昼衡玉啊!”夜笙捂着脸,像疯了一样哭喊着,我只感到她浑身散发出深深的绝望与……无能为力……
“我不想去啊……不想去啊……你们回来啊……”夜笙抱着被子痛不欲生的哭着,直至沉沉地昏睡过去……
我为她盖好被子,和阿暮一起爬上房顶。
“所以……她的意思是我身上有昼衡玉?”我盯着脚边的瓦片道。
“看样子是的。”阿暮道。
“那个昼衡玉到底什么东西,真有创世那么厉害?”我假意不信道。
“我以为你会问木莲珠。”阿暮淡淡道。
我心思被看破,只得笑着打哈哈道:“如果可以,也请告知。哈哈。”
我本是打算先问昼衡玉,那阿暮多多少少都会透露一些关于木莲珠的消息,毕竟……我总觉直接问对我没好处。
“木莲珠,聚天地之气所成之物,通万物,隔三界,亦是鬼界信物。若是珍爱之人离于世,魂七日未散,便可凭此木莲珠,开三界,寻此人。”阿暮离我很近,他望着我,一字一句的道。
明明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语气也是淡淡的,我却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金,砸的我晕头转向,砸的我心中愧疚无限放大……
我垂着眼,不敢看他,神经紧绷着。
“除木莲珠,昼衡玉外,还有一物,必不可少。”阿暮应是没看我了,声音远了些。
“红赫图。赫托族世代掌管之物。借此物,可寻木莲珠之际,世人寻木莲珠,只为开三界,得昼横,使天下为其所控。”阿暮看着天际那抹泛白的光道。
我脑子一抽,顺嘴就接上去:“那你呢?”
说完我就想给我自己一大耳刮子。
“我?”阿暮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得一脸温柔道,“寻一个珍爱之人。”
天慢慢亮了起来,那纯白色映在阿暮身上,为他整个人渡了层光,让他像羽毛一样柔和,此情此景,应说绝美无比……
但是……又来了……那种愧疚溢满心脏,难受到无法呼吸的感觉又来了……我想逃,想躲得远远的,这样谁都找不到我……
“刚才那杯茶我喝过。”阿暮道,他脸上的笑容褪去了,看不出情绪。
“什……!”我惊讶,心慌了起来,“你下毒了?!”
阿暮一下笑了,他道:“我为何下毒?”
“那你跟我说干嘛啊?”我心下慌得要死,捂着心脏看他。
“呵。”阿暮愉悦一笑,“没什么。”
说完他就站起身,看着远方突然冷下脸道:“她醒了。”
“你要走了?”我客套性的问问。
“嗯。”他应了一声,又转头看我,温和的笑了,“我期待你的报恩。”
话落人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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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我望着天绝望道。
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从窗回到屋里,夜笙起了,看她样子应是打算跑路了,人已走到门口,只要她推开门,这辈子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你就这样走了?我蹭你那么多顿饭你不打算把钱讨回来?”我坐在红木桌上,杵着下巴道。
夜笙推门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道:“你救了我一命,还清了。”
说完又想推门走了。
“救命之恩不应以身相许?”我挑眉道。
“你!谈生!”夜笙猛地转过身来,生气道。
“哈。骗你的,你忘了你打不过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出不了这道门。”我笑道。
“谈生我和你道过歉了!为什么接近你我也解释原因了!你到底还想怎样啊!我俩之间清了!谁也不欠谁了!你要把我留下来干嘛啊!”夜笙情绪失控地吼道。
“我身上不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机会接近我,你还不要了?”我道。
“我……”夜笙失语。
“我们不是兄弟吗?你自己说的,你要罩着我的。”我无辜道。
“我……我要得到你身上的东西是要让你死的啊!!!”夜笙低着头崩溃地吼道。
“嗯?真的!那挺好的啊!来来!这边坐!跟我说说怎样能让我死!”我听到眼睛都亮了,激动地用脚敲着床边道。
“我……你……”夜笙仰起头震惊地看着我,她面上全是泪痕,还有几滴泪从她下巴滑落,滴到地上。
“来啊,快点,我早就想死了!”我流露出真心实意的喜悦。
“你……”夜笙看着我,又呆了呆。
“真的是个疯子……”夜笙像放弃了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坐下,像个木偶一样地扭过头看着我,神情有些呆滞。
“来呀,告诉我怎么才死得掉啊?我拒绝自杀啊。”我笑眯眯道。
“你……算了。”夜笙甩下头盯着地,双手交握,她接着道:
“我们族人传下寻昼衡玉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因为昼衡玉乃极阴之物,千百年前散成碎片,洒落人间,多在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由于是凡人,昼衡玉多不与凡人相融,只需将女子身上衣物除尽,透过皮肤细细查找,身上总有一处能找到,但是……找到的几率太小了。”夜笙道得慢,却咬字清晰。
“这就是你当采花大盗的原因?”我道。
“是的。但我家中那群老骨头可没那么好心,将人抓来杀了便是。我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只得这般做了。”夜笙道。
“你寻昼衡玉也是为了一手遮天?”我问。
“不是……”夜笙说到这,眼神又黯淡了几分,“我只是想知道……昼衡玉到底是个怎样神奇无比的事物,值得我们族人一代又一代的付出性命去追寻。”
“……”只是这样吗……
“第二种,就是用我脖子上挂着的这个,承载着我族人世世代代使命的玉埙去寻。”夜笙解下藏在她黑色衣襟下的玉埙,紧紧握着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力感……直让人心疼……
“这个玉埙上有昼衡玉的碎片,在遇到同类时,它便会有反应。像这样。”夜笙突然放开玉埙,那玉埙一下腾空,周身泛起白光,直直朝我冲来,砸到我心脏处,又落下来。
我连忙伸手接住它,把它按在怀里。
“昼衡玉在你体内。我要得到它,必须杀了你。”夜笙神色冷漠的说道。
“是这样吗?”我把玉埙扔了回去,夜笙抬手接住了,我又道,“那你早应该杀了我。”
“毕竟……我只是是想见识它到底多么厉害……我不想杀你……我真把你当兄弟。”
夜笙又低下了头。
“其实你是杀不死吧,不然在一开始我两不熟的时候你就可以杀死我。”我道。
“……一开始……的确如此。”她握住玉埙的力度更大了。
毕竟一是她打不过我,二是我这桃木之躯还挺难弄死的。她那晚放在钱袋里的迷香可是致死量,清晨一早坐我床边,应该是还想给我来一刀的,我可看到她袖口里冒出的刀尖了,结果我就这么醒了。
“罢了。”我还是好好渡完情劫,找到我仙躯再说。
“我想回铜城。”我道。
“为、为什么啊?不是、谈生、你为什么老是想去那烂铜城啊?!那个破烂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我们离铜城有多远?你好好待在芜城不好吗?是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多吗?!”夜笙抓狂死了。
“你给的东西够了。你最后再帮我找到地图,我们就可各朝一方独自飞了。谁也不欠谁的。”我道。
“不是。谈生。这不是相不相欠的问题,你先听我一声劝,千葬鬼先不计,暮念魂呢?你出去再遇见朝慕生怎么办?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想去铜城啊?!”夜笙说到那些名字,整个人都在后怕地颤抖。
“……”
“抱歉……但……那毕竟……是我的家……”我看她那么痛苦,有些不忍道。
“你!”
夜笙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就这样抬起头望了我半响。
最后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行吧……我帮你。等出了芜城,你听天由命吧。”
我心中一暖,淡淡的笑道:“谢谢了,夜笙。”
夜笙见我这般,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枕头就砸向我,“笑笑笑!你出了芜城就跟死定了一样,你还笑得出来?还谢我?我说你!……”
“哈哈,别那么大火气嘛。反正我死了,也碍不着你啊。”我抓住枕头,安抚她道。
“你是我兄弟!你死了碍不着我?”夜笙又要发飙了。
“诶诶诶,别气了别气了。”我跳下桌,把枕头扔回床上,打算先下楼,等这位姑奶奶气消了,再和她好好讲话,可能怪我动作太潇洒了吧,床边立着的剑就这么被我绊倒了。
罪过罪过……
等,剑?我的剑不是早碎了吗?夜笙也不带剑出门,这……谁的剑?